后土化身凝立于幽暗之中,素白衣袂无风自动。她仰首凝视眼前那根支撑轮回的支柱,眉头微蹙。柱身周围萦绕的血腥气息非同寻常,那并非寻常妖魔所能散发,而是源自更为古老、更为凶戾的存在。她参不透这气息的来源,只觉得其中蕴含着洪荒之初的暴戾与贪婪。
“何方邪祟,胆敢侵染轮回之基?”后土轻语,手中已然凝聚出一张阿莫斯之弓。
她拉满弓弦,破魔之箭应念而生。那箭矢并非凡铁,通体流淌着幽邃的玄冥之光,仿佛汲取了万象星穹中那些寂灭星辰的余晖与人间万家灯火的祈愿。箭身周遭,肉眼可见的轮回法则如细密的黑色电弧般缠绕、嘶鸣,散发出令万物归寂的肃穆气息。
箭离弓弦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箭矢所过之处,虚空为之涤荡,那些萦绕柱体的污秽血气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刺耳悲鸣,竟自行溃散逃逸。更为神异的是,正如阿莫斯之弓那“距离心系之物越是遥远,力量愈是剧烈”的古老特性,这支承载后土意志的破魔之箭,在飞离弓弦后,威能非但没有衰减,反而随着飞行急剧增幅!
箭矢每向前飞掠一瞬,裹挟的净化神力便暴涨一重。箭尾拖拽出长长的幽光轨迹,那光华中竟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世界生灭、灵魂往生的虚影,仿佛将轮回本身的宏大力量也编织进了这一箭之中。飞行不足一半距离,箭矢的威压已然滔天,其光芒纯粹而冰冷,不再是驱逐黑暗,而是要将一切污秽与邪祟彻底湮灭于无形。
最终,当箭矢精准无误地没入那翻涌的血色柱体之时,汇聚至顶点的净化神力如同沉眠的古神骤然苏醒,轰然爆发。那不再是简单的穿透或冲击,而是一场源自法则层面的彻底净化。整根巨柱剧烈震颤,发出足以撕裂灵魂的凄厉哀鸣,其表面那些扭曲的血色符文与贪婪的吸吮口器虚影,在幽光的冲刷下寸寸碎裂、剥落、化为虚无。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源自洪荒血海的腥秽气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而后猛地捏爆,最终不甘地四散消弭,彻底湮灭于玄冥殿的神圣威压之中。
柱体内部显现出一只形态诡异的蚊子,被透明的法则锁链牢牢禁锢。它通体呈暗沉血色,仿佛由干涸的污血凝结而成,躯干覆盖着细微却锐利的金属般鳞甲。最令人心悸的是那根细长尖锐的口器,闪烁着能吞噬光线的幽暗色泽。虽被彻底封印,它细小的复眼中仍残留着无尽的贪婪与被突然封印的惊愕怨毒。
后土凝视片刻,轻轻摇头:“不是你,不是你蚊道人。这血气的来源,我还是参不透。”她闭目凝神,开始推演天机。
“这柱子里只是你的投影,但今日会出现此异象,必定跟这血气有关,而且……”后土柳眉微蹙,“你这肮脏下作的玩意儿应该也轮回转世,来到了我西游宇宙吧。”
推演越深,她的神色越发凝重。这血气非同小可,竟能污秽轮回根基,逆乱阴阳时序。方才一瞬,连生死簿上的名姓都为之模糊颤动。若任其蔓延,只怕亡者将滞留阳世,生者魂灵却要无故早夭,这天地间的秩序,都要被这股蛮横的戾气搅得一团糟了!
后土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既有怜悯,也有决绝。
“不过蚊道人,既来之则安之,有些孽债,确实,可以在我西游宇宙好好清算一下了。”她声音转冷,“你胆大包天,竟敢飞至西方极乐圣地,噬咬那十二品功德金莲,致使佛门宝莲品阶跌落,坏其气运根基,此为其一;你秉性凶戾,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吞噬精血魂魄无数,扰乱阴阳,罔顾生死,此为其二。然而最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是,你竟敢吸食我玄门弟子龟灵圣母血肉,令其万年道行一朝成空,此为其三!”
说到此处,后土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悲悯:“想那龟灵圣母,其本源乃是太古洪荒时托负河图洛书的先天玄龟,功在社稷,德被苍生。天皇年间得道,本是英伟男儿之身,秉性刚毅,胸怀天地。封神劫中,他应劫转世,方化为女身,拜入截教,成为龟灵圣母。万仙阵里,她为全同门之义,现出原身,奋力血战……何等忠勇赤诚!”
后土的声音微微颤抖:“若非那准提道人将其镇压现出原形,她又怎会法力尽失,毫无反抗之力,最终……最终竟遭你这孽障噬体,落得个形神俱灭、真灵不存的下场!连那封神榜上都去不得,万年苦修化作画饼,一场辛苦尽付东流。这洪荒天地,终究是亏欠了她啊……”
然而下一秒,后土的眼神转为了凌厉的杀意:“哼,蚊道人,既然你敢来我的世界,我就让你尝尝被龟灵圣母的滔天恨意吞没的滋味吧。Turnabout is fair play. 接下来,该龟灵圣母出手了。”
后土素手一回,轮回盘虚影在她身前显现,六道轮回之力开始流转。她轻念咒词,声音响彻幽冥:
“恶鬼道,极恶之孽无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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