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仿佛拥有实质的黑暗。
陈启的意识在其中沉浮,如同溺水者。左眼的剧痛不再是物理层面的灼烧,而是化作了一种侵蚀灵魂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些混乱的、交织着修复与毁灭的幻象碎片,如同破碎的镜面,依旧在他意识的深渊里折射出诡异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片无边的黑暗深处,一点微弱的光芒亮起。
那光芒并非温暖,而是冰冷的,幽蓝色的,如同极地冰层下透出的微光。它缓缓旋转、扩大,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而庞大的轮廓——那并非任何已知的物体或景象,更像是由无数蠕动、纠缠的丝线构成的,一个巨大无比的、活着的线团。
无数半透明的、暗沉的、甚至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死线”,如同神经脉络,又如同命运的纺锤,在这个庞大的意识集合体中生灭、缠绕、延伸至无尽的虚空。它们散发着万物终结的气息,冰冷、绝对,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秩序”感。
这就是……“死线之源”?
陈启的意识在这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他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却又被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攫住。
就在这时,一个意念,并非通过声音,而是直接在他意识的核心响起,古老、漠然,如同亘古不变的风声:
「窥线者……」
陈启的意识剧烈震颤起来。
「……汝见终结,可知其始?」
那意念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他几乎涣散。他无法回答,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充斥一切的、关于“终结”的庞大信息流。
「……秩序……混沌……维护……代价……」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涌入,伴随着一些更加模糊、飞速闪过的画面——仿佛看到一些古老的仪式,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在“线团”前跪拜,看到有人试图伸手去“梳理”那些混乱的丝线,却在触碰的瞬间化为飞灰……
他看到了“清道夫”的身影,如同一个不和谐的污点,烙印在这庞大的线团之上。那人影身上延伸出的幽蓝色死线,粗暴地侵入、扭曲着周围相对“自然”的线条,带着一种疯狂的、自以为是的“修正”意味。
「……悖逆者……以序之名,行混沌之实……」
那古老的意念传递出清晰的厌恶与……一丝无奈?
紧接着,陈启感到自己的“视线”被强行牵引,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线状迷雾,聚焦到了线团某个极其深邃、仿佛是所有线条起源或终点的区域。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静静地悬浮着一块残缺的、非石非玉的黑色石碑。
石碑上刻满了无法理解的、扭曲的符号,而在石碑中央,有一个清晰的、与他之前在金属碎片上看到的,那个由同心圆和放射线组成的扭曲“太阳”符号,完全一致的印记!
只是这个印记更加古老,更加完整,散发着源头般的气息。
「……守望……失序……寻回……」
最后的意念如同叹息般消散。
那庞大的线团和冰冷的石碑开始变得模糊,幽蓝的光芒急速褪去。强烈的排斥感传来,仿佛他这微不足道的意识,不被允许长久停留在这代表终极“真实”的领域。
“嗬——!”
陈启猛地吸进一口带着浓烈消毒水气味的空气,如同离水的鱼重新回到河流,剧烈的咳嗽让他胸腔刺痛无比。
眼前是医院病房熟悉的天花板,灯光被调得很暗。左眼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依旧传来阵阵闷痛,但那种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幻象风暴已经消退。
“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沉稳而略带关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陈启艰难地转过头,看到高岚导师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担忧。林瑶也站在床边,抱着手臂,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我……睡了多久?”陈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差不多二十个小时。”高岚叹了口气,“你左眼毛细血管大面积破裂,伴有严重的神经性痉挛和暂时性视力丧失。医生说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二十个小时……陈启心中一惊,猛地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静思斋!那边……”他急切地想坐起来,却被高岚轻轻按住。
“王刚带人去了。”林瑶接过话,她的语气依旧冷静,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后怕,“你昏迷前发出的警告很及时。他们抵达‘静思斋’时,工作室的主人,一位姓吴的老先生,已经……遇害了。”
尽管有所预料,陈启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死亡时间在你昏迷后不久。手法……”林瑶顿了顿,声音低沉,“与之前的受害者高度一致,精准按压导致的心源性猝死。现场同样被清理过,几乎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痕迹。但是……”
她看向陈启,目光锐利:“我们在工作室一个隐藏的暗格里,找到了这个。”
林瑶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块残缺的、黑色的、非石非玉的碎片,上面隐约可见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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