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分析会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主屏幕上并列展示着五起案件的信息——最初的赵卫国(跌倒)、孙福生(煤气中毒),以及李静新筛查出的三起:一名超市夜班保安在巡查时因“地面湿滑”后脑撞击货架身亡;一名独居老人在使用老式收音机时“意外”触电;一名送餐员在雨天因“刹车失灵”滑入车流。
五起案件,散布在城市不同区域,死者年龄、职业、社会背景各异,表面上毫无关联。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亡都被完美地伪装成了意外,且经过李静的数据挖掘,都发现了那种违反自然概率的“初始条件微调”——保安摔倒前地面恰好有一片难以察觉的油渍,老人收音机内部一根导线的绝缘皮有微小破损且位置刁钻,送餐员刹车线上一颗固定的螺丝有极其微妙的松动。
“他在筛选。”林瑶站在屏幕前,目光如炬,“这些死者,表面上看是随机选择,但深入分析,他们都有共同特质——社会存在感低,独居或社交简单,生活轨迹固定,且大多处于某种‘弱势’状态:年老、患病、低收入、从事高风险基础工作。”
她调出一张社会学模型的图表:“从‘清道夫’偏执的‘净化’哲学角度看,这些人或许被他归类为‘无用之人’、‘社会的负担’,或者……是他测试新杀人手法时,最不易引起关注和深入调查的‘理想实验品’。”
王刚啐了一口,脸色阴沉:“妈的,把杀人当实验,还挑软柿子捏!”
陈启看着那些死者的照片,他们凝固的面容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左眼深处传来轻微的悸动,并非感知到具体的危险,而是一种对同类被如此轻贱抹杀的悲愤。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
“他的手法在迭代。”陈启指着屏幕上的案件时间线,“从赵卫国案利用环境声波和陶瓷轴承进行间接引导,到孙福生案利用气流微变化,再到后面三起,介入方式更加物理化、更加隐蔽。他在不断尝试用更少的‘超自然痕迹’,达成更确定的死亡结果。就像……在优化一个杀人算法。”
李静接过话头,调出了复杂的网络分析图:“我尝试对这些案件进行时空和逻辑上的深度关联分析。虽然死者之间没有直接联系,但他们的活动轨迹,在某些特定的时间点,与几个大型公共数据库的匿名访问节点、城市监控系统的短暂盲区,甚至是一些公用事业(水电燃气)的远程抄表数据流,存在高度重叠。”
她放大了分析图的一个局部,几个模糊的节点被高亮标出。
“有一个极其隐蔽的‘观察者’存在。他通过多种公开或半公开的数据渠道,筛选符合他‘标准’的目标,并长时间、低强度地监控他们的生活规律,寻找最适合植入‘死亡微调’的时机和节点。这个‘观察者’,很可能就是‘清道夫’本人或其自动化程序。”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脊背发凉。“清道夫”不仅仅是个杀手,更是一个精通数据挖掘和利用系统漏洞的、冷静而高效的“死亡工程师”。
“能反向追踪到这个‘观察者’吗?”王刚急切地问。
“很难。”李静摇头,“他使用的都是经过层层跳转的肉鸡网络和加密通道,手法非常专业,几乎没有留下可追溯的电子指纹。而且,他极其谨慎,每次访问的数据量都很小,混杂在巨大的正常数据流里,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
调查似乎再次陷入了僵局。对手隐藏在数据的迷雾之后,操控着无形的丝线。
陈启沉默地看着那些交织的数据流和案件节点,左眼那新生的“坐标感”与宏大脉动的连接,让他隐隐有一种不同于李静数据推理的直觉。他闭上右眼,尝试不再去思考具体的逻辑链条,而是去“感受”这五起案件在那种宏大视角下所呈现出的……“ pattern ”(模式)。
混沌……混乱……但在那混沌之中,他仿佛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共同的“频率”。那并非物理上的频率,而是这些死亡事件中,那种被强行赋予的、违反自然流畅感的“不协调”,似乎都带着一种相似的、冰冷的“签名”。就像同一个画家,即使用不同的画笔和颜料,也会在画作中留下独特的笔触。
“他在享受……”陈启忽然低声说,睁开了右眼,里面带着一丝明悟,“他不仅仅是在测试手法,他更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众人看向他。
“李博士的数据分析显示他在观察和筛选。但我的感觉是,他选择这些‘不起眼’的目标,不仅仅是因为安全,更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作品’完成起来,更能体现他那种凌驾于凡俗生命之上的掌控感。”陈启努力表达着那种玄妙的感知,“他像是一个苛刻的艺术家,在不起眼的角落,用死亡作为颜料,绘制着他认为‘完美’的图画。而这些图画的核心,就是那种对‘必然性’的精密篡改。”
他指向屏幕上的五个案件:“这五起‘作品’,虽然手法细节不同,但内核的那种‘精致冰冷的控制感’,是相同的。它们都打着同一个‘签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