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过程比进入时更加缓慢而压抑。尽管随着吴镜玄的离去和干扰源的消失,监测站内那些致命的“死线”陷阱大部分陷入了沉寂,如同失去能源的电路,但队员们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的地面随时可能再次活化,变成吞噬生命的沼泽。
陈启被两名队员一左一右搀扶着,几乎是被半拖着前进。左眼的剧痛如同持续不断的钻凿,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太阳穴的鼓胀感。他紧闭着双眼,不敢再尝试调动那已然失控的能力,但外界的信息依旧不受控制地涌入他过度敏感的精神领域——墙壁缝隙中潮湿的寒意、脚下尘土被踩踏时扬起的微小颗粒、空气中残留的那丝冰冷恶意的余韵……所有这些都化作了尖锐的感官负荷,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当他们终于走出那栋如同巨兽残骸的废弃建筑,重新呼吸到室外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时,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腑中积攒的霉味和恐惧一并置换出去。远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将至,黯淡的天光勾勒出沼泽边缘扭曲的树影,给这片死寂之地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
等候在外的支援队伍立刻迎了上来。医疗人员迅速接管了陈启,进行初步检查和紧急处理。李静也从指挥车上跳下,快步走到王刚面前,脸上带着疲惫与急切。
“里面情况怎么样?通讯中断后,我们只能通过外围传感器监测到剧烈的能量爆发和随后快速的衰减……”李静语速很快,目光扫过王刚和他身后那些虽然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队员。
王刚摇了摇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挫败和凝重。“让他跑了。那根本不是他的本体,更像是个……遥控的幻影或者能量投影。”他简要描述了主控室内的情况,尤其是那个诡异的工作台符号和留言。
“‘世界是一个需要被修复bug的程序’……”李静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眉头紧锁,“果然,他的行为模式完全符合这种偏执的、将现实数据化的世界观。”她看向被医疗人员围着的陈启,眼神中带着担忧,“陈启他……”
“能力使用过度,左眼流血,短暂昏迷。”王刚的声音低沉,“最后关头,是他用……近乎本能的方式,给我们指了最后的路。”他没有详细描述那幅血与尘绘成的地图,但李静从他沉重的语气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
回到市局临时指挥中心时,天色已经大亮。虽然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但没有人能够休息。技术队带回了从监测站主控室工作台上小心翼翼提取的符号样本,李静立刻投入了对它的分析。王刚则忙着撰写行动报告,并安排队员们轮换休整和心理疏导。
陈启在经过初步医疗处理,确认左眼没有器质性损伤(至少现代医学仪器检查不出),只是精神力和体能严重透支后,被安排在休息室的一张简易床上躺下。医生给他用了些镇静和营养神经的药物,但他依旧无法安然入睡。
一闭上眼,监测站内那些疯狂舞动的死线、强行涌入脑海的死亡信息、还有最后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冰冷的低语,就会如同潮水般涌来。左眼窝深处传来一阵阵空洞的抽痛,仿佛那里被挖走了一块,又或者被强行塞入了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床头,拿起放在床边小桌上的矿泉水瓶,手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李静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走了进来。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和补充能量。”李静将牛奶递到他手里,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陈启低声道谢,温热的牛奶杯壁传递来的温度,让他冰凉的指尖稍微恢复了一些知觉。他小口啜饮着,甜腻的奶香暂时压下了喉咙里的干涩和反胃感。
“那个符号……”陈启抬起头,看向李静,“有结果了吗?”
李静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初步分析有了一些方向,但……很诡异。”她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调出那个被高清拍摄下来的符号图像。
“这个符号,融合了至少三种不同体系的元素。”李静指着屏幕,“核心的‘眼睛’图案,与你在古籍中看到的‘守望者之眼’有七成相似,但细节更加复杂、扭曲,尤其是瞳孔部分替换成的‘非门’逻辑符号,这是一种极其粗暴的嫁接,象征着对‘观察’本身意义的否定或逆转。”
她滑动屏幕,放大符号外围那些细密的线条:“这些缠绕的线条,一部分符合某种已知的、古老祭祀仪式中用于引导‘能量’或‘注意力’的纹路,而另一部分……则与高精度电路板上的微缩布线图惊人地吻合,甚至符合信号传输阻抗最小的优化原则。”
“他将神秘学和现代电子工程学强行融合在了一起?”陈启感到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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