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在屏幕上无声旋转，暗红色的光点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缓慢而坚定地向着代表城市水脉核心的脉动光团渗透。分析室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又被更沉重的压力填满。笔记本不仅是知识的载体，更是一个赤裸裸的倒计时宣告。
“城市水脉核心节点……”高岚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那是整个城市地下能量流动最古老、最庞大的枢纽之一！如果被他以‘重构’之名进行暴力干预，引发的连锁反应可能是……**地壳微调、管道爆裂、甚至区域性地质结构失稳**！这疯子想干什么？制造一场天灾吗？！”
王刚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妈的！立刻定位那个节点的具体位置！疏散周边人群！行动队全体集合！”
李静的双手已经在键盘上化为残影，调动着地质勘探数据库、城市基建管网图和所有可用的遥感监测数据。“节点位置锁定——**旧城区，废弃的‘清河’地下水利枢纽遗址**！深度地下约五十米，上方覆盖着密集的老旧居民区和商业街！大规模紧急疏散……时间不够！”
屏幕上的星图中，暗红光点移动的速度似乎又加快了一分。
“不能让他抵达核心！”林瑶的声音斩钉截铁，透过加密频道传来，“王刚，带领精锐小队，配备重型破拆和防护装备，直接进入地下枢纽遗址拦截！李静，提供实时导航和环境监测！高教授，分析节点结构脆弱点！陈启……”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权衡。
陈启已经站起身，失明的左眼隔着敷料“望”向屏幕上的星图。他能模糊地感觉到，那片代表水脉核心的区域，其庞大的、原本稳定流转的“秩序场”正在泛起越来越剧烈的、不祥的涟漪。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咆哮”前兆，透过他独特的感知，隐隐传来。
“我必须去。”陈启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只有我能最直接地感知到他的具体位置和‘操作’意图。而且……笔记里的东西，我需要现场验证。”他指的是老学者那些关于稳定“秩序”、抚平“涟漪”的论述，这或许是阻止吴镜玄的唯一希望。
王刚这次没有立刻反对，他看着陈启苍白却坚定的脸，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不断逼近核心的暗红光标，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跟紧我，别逞强。你的任务是当‘雷达’，不是当盾牌。”
***
半小时后，旧城区，一个被封锁的、通往地下深处的检修井口旁，气氛凝重如铁。重型工程车辆已经就位，发出低沉的轰鸣。王刚带领的突击小队全员穿着厚重的防冲撞服，背着氧气瓶和特殊装备，脸上涂着油彩，眼神锐利如鹰。
陈启也穿上了一套特制的、相对轻便的防护服，左眼的敷料外又加了一层具有微弱能量屏蔽功能的眼罩。他站在井口，感受着从下方涌出的、带着浓重湿气和铁锈味的阴冷空气，以及空气中那股愈发清晰的、仿佛大地脉搏正在失控加速的“躁动”感。
李静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语速极快：“导航信号已接入你们的面板显示器。地下结构复杂，存在多处坍塌风险。能量读数显示，目标已非常接近核心区域！环境参数异常——温度莫名升高，湿度饱和，空气成分出现轻微硫化氢和甲烷泄漏！注意安全！”
“收到。行动！”王刚一声令下，率先沿着湿滑的金属扶梯，向下滑入那片深邃的黑暗。
陈启在两名队员的护卫下，紧随其后。一进入地下，那种无形的压力骤然倍增。失明的左眼仿佛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接收器，疯狂地捕捉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秩序扰动”。
这里不再是翠湖苑顶楼那种冰冷的、人造的符号空间，而是充满了原始、庞大、混乱的自然能量。古老的水脉如同沉睡的巨龙，其本身稳定的“秩序场”此刻却被一股外来的、尖锐冰冷的力量强行侵入、搅动。陈启能“听”到岩石在压力下发出的呻吟，能“感觉”到地下水流的轨迹被暴力扭曲，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规则被撕裂的“焦糊味”。
他的大脑如同超载的处理器，剧痛再次从左眼窝深处炸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闷哼一声，不得不靠在冰冷潮湿的洞壁上，大口喘息。
“陈启！”王刚立刻回头，压低声音问道。
“没……事。”陈启咬着牙，努力适应着这庞大的信息流，“他在前面……很近。他在……‘预热’整个系统。”他能感觉到，吴镜玄并没有立刻进行最终的操作，而是在如同调试精密仪器般，一点点地拨动着水脉核心周围那些关键的“规则琴弦”，让整个系统进入一种极不稳定的、濒临崩溃的临界状态。
队伍在幽深、曲折、布满废弃管道和渗水点的地下通道中艰难前行。头盔上的强光战术手电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光线在潮湿的墙壁上反射，映出扭曲晃动的影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巨兽不断痉挛的肠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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