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协议如同一道无形的铁幕,骤然落下,将特侦组的核心力量与外界,甚至与自身的部分机构,强行隔绝开来。通讯启用了一次性加密频道,物理位置转移至一个连大部分组员都不知晓的安全屋,所有数据流转都需经过高岚和李静双重验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却又因内部猜忌而变质的紧张感——如同回到了战争中最黑暗的时刻,你不知道身边的战友是否下一秒就会调转枪口。
王刚负责安全屋的物理安保,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一遍遍检查着每一个出入口、每一扇窗户,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被允许进入此地的寥寥数人。他不再轻易说话,以往的粗犷被一种沉默的审视所取代。李静则将自己埋进了数据深渊,试图从内部系统的海量日志中,揪出那个可能存在的“鬼”,同时还要维持对外界零星情报的筛选,工作量巨大让她眼底的乌青愈发浓重。
高岚是相对冷静的一个,但他紧锁的眉头从未舒展。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临时设立的医疗隔间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昏迷不醒、身上插满管子的陈启。陈启的左眼被专业处理过,不再流血,但包裹的纱布和监测仪器上平稳却低弱的生命曲线,都昭示着他为此付出的惨烈代价。那本老学者的笔记本,被高岚小心地放在陈启枕边,那温润的暖意似乎是此刻唯一能抚慰这具残躯的东西。
林瑶失去了往日的踪影,只在加密频道中偶尔传来简洁的指令。她在暗中行动,清查着内部每一个可能被渗透的环节,压力之大,无人可知。
安全屋内,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在加速流逝。每一秒的平静,都像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第三天夜里,李静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找到了!”她的声音因疲惫和激动而沙哑,吸引了王刚和高岚立刻围拢过去。
屏幕上显示着一段经过层层剥离和还原的、来自市局档案库D区的异常数据流深层代码。
“这不是简单的监控或中转……这是一个休眠指令!”李静指着几行极其隐蔽的代码,“它被巧妙地嵌套在系统维护协议的底层,定期向某个外部IP发送极其简短的状态确认信号,同时……它具备接收远程指令并激活的权限!一旦被激活,它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档案库系统乃至部分关联网络的……高级别临时权限!”
高级别临时权限!这意味着,如果这个后门被激活,吴镜玄几乎可以像管理员一样,浏览、修改甚至删除系统中的关键数据!他能看到他们的布防、他们的调查进展、他们的人员信息!
“能追踪到指令接收方的IP吗?”王刚急问。
李静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挫败:“IP是经过数十层跳转和伪装的,最终消失在境外网络的迷雾里,无法追踪。而且,这个休眠指令的设计极其精妙,任何冒然的清除或修改尝试,都可能触发其自毁或者……更糟,反向植入更多的恶意代码。”
他们找到了一个脓疮,却无法立刻切除,因为它连接着更致命的病灶。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堡垒’,可能从一开始就在他的视线之内?”王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力。
“至少……我们的部分数字足迹是。”李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直沉默的高岚突然开口:“换个思路。既然无法清除,能否……利用它?”
王刚和李静同时看向他。
“他在我们系统里留下眼睛,是想看我们的反应,我们的部署。”高岚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冷静的光芒,“那我们就给他看一些……我们想让他看到的‘反应’。”
一个将计就计的计划,在高岚的引导下,迅速成型。
他们开始精心伪造一系列虚假的行动日志、人员调度和情报分析,通过那个被监控的数据库渠道,“不经意”地泄露出去。内容显示,特侦组因陈启的重创和内部的混乱已近乎瘫痪,调查方向被误导至几个无关紧要的、吴镜羽早已废弃的“测试场”,核心人员陷入相互猜忌,林瑶正焦头烂额地进行内部清洗……
这是一场危险的信息欺诈,是在悬崖边上的舞蹈。他们必须确保虚假信息足够逼真,又不能泄露任何真正的底牌。
与此同时,真正的调查在绝对隐秘中进行。高岚和李静利用物理隔离的独立系统,继续分析陈启昏迷前捕捉到的另外两个坐标——废弃水文监测站和城郊天文台。王刚则秘密筛选了一支极小规模的、绝对可靠的“暗刃”小队,随时准备在必要时进行无声的物理清除。
安全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表面上,沮丧和混乱在蔓延;暗地里,紧张的筹备和等待在进行。
这天傍晚,王刚巡视完安全屋外围,回到主控室,看到李静趴在控制台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半块没吃完的能量棒。他沉默地拿起一条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这个细微的动作惊醒了李静,她猛地抬头,看到是王刚,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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