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观察室内混乱的抢救持续了将近半小时。陈启坐在轮椅上,被安置在走廊尽头的一间休息室里,王刚沉默地守在门口。透过厚重的隔音门,依旧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医疗设备的警报声,搅得人心神不宁。
陈启闭上右眼,尝试将感知延伸出去,但这座设施的屏蔽措施显然极为完善,他的感知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只能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他只能感觉到一股混乱、恐惧、夹杂着生理性痛苦的“能量余波”,从观察室方向不断传来,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吴镜玄最后那极度恐惧的眼神和意义不明的嘶吼,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祂在听着”、“钥匙已经出现”、“门就要……”——这些碎片化的词语,与他在意识深渊中听到的“看守”、“囚徒”、“群星熄灭”等信息诡异地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他们所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人类层面的犯罪或能力滥用,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
门被轻轻推开,林瑶和高岚走了进来,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情况暂时稳定了。”高岚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疲惫,“突发性癫痫,伴有强烈的精神痉挛和生理指标紊乱。医疗组用了大剂量镇静剂才让他平静下来。他的大脑似乎对某些特定信息产生了极其剧烈的防御性排斥反应,或者说……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禁忌’被触发了。”
“是‘祂’。”陈启低声道,“他一提到那个存在,就变成了这样。”
林瑶点了点头,在陈启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这是一个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祂’是什么,我们目前毫无头绪。但吴镜玄提到的另一个关键信息——他的女儿,吴念,死于一场‘完美意外’——这或许是我们现阶段唯一能够着手调查的突破口。”
她看向高岚:“高教授,需要你立刻协调资源,调取所有与吴念死亡相关的案卷资料,无论当时是如何定性的,所有细节,我都要。”
高岚立刻应下:“我马上去办。这类卷宗应该还在原办案单位的档案库,或者上级复核机构。我会动用最高权限,尽快调取过来。”
“另外,”林瑶补充道,眼神锐利,“重点排查当年负责吴念案子的所有经办人员,尤其是做出‘意外’结论的法医和现场勘查人员。吴镜玄声称他能‘看见’那是被修改过的‘死线’,虽然我们无法证实,但任何可能的疑点都不能放过。”
高岚匆匆离去。休息室内只剩下林瑶、陈启和王刚。
“你觉得,他说的关于他女儿的事情,是真的吗?”陈启看向林瑶。
“痛苦是真的。”林瑶的回答很谨慎,“至于他认定的‘真相’,需要证据来支撑。但一个原本理性的历史学者,走向如此极端,必然经历了足以颠覆其世界观和价值观的重大创伤。女儿的非正常死亡,是极有可能的诱因。”
她顿了顿,看向陈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刚才的会面……”
“我没事。”陈启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左眼的纱布,“只是……更困惑了。如果吴镜玄最初只是为了给女儿复仇,为什么会走到试图‘修正’整个世界这一步?陆明远的手札和那个‘祂’的低语,到底在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人性的扭曲和力量的诱惑,往往是相伴相生的。”林瑶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看透世事的冷冽,“尤其是在遭遇巨大不公,又自以为掌握了超越凡俗力量的时候,很容易从寻求个人正义,滑向扮演上帝的角色。而那个所谓的‘祂’,可能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是引导他走向深渊的灯塔。”
接下来的半天,安全点内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气氛。高岚通过特殊渠道,以极高的效率调取着十几年前的旧案卷宗。李静在后方提供信息支援,筛选和比对海量数据。王刚则负责整个安全点的警戒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陈启在医疗人员的监督下进行着恢复性训练。他尝试着更加精细地控制那种新生的感知力,不再追求范围和强度,而是专注于“分辨”。他发现,当自己凝神静气时,甚至能隐约“读”到物品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情绪印记”或“信息碎片”。比如,他触碰林瑶带来的、属于吴镜玄的那件破损中山装时,能感受到一股混杂着偏执、疯狂、以及一丝深藏绝望的冰冷气息;而当他拿起那面“观死镜”时,感受到的则是守拙留下的、历经岁月而不变的温润守护之意。
这种能力似乎在他透支昏迷、接触“死线之源”后,发生了某种质变,变得更加内敛和……具有“渗透性”。
傍晚时分,高岚抱着一摞厚厚的、纸张已经有些发黄的档案盒,回到了核心区域的分析室。林瑶、陈启,以及刚刚换岗下来的王刚都聚集了过来。
档案盒的封面上,用打印体清晰地标注着:“K市 7.15 溺水意外事件”,旁边是案发日期和编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