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失重。撕裂。
这是陈启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觉。仿佛整个灵魂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又被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撕扯、挤压。他猛地睁开右眼，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让他差点呕吐出来。
映入眼帘的，不是安全点静室的柔和灯光，也不是扭曲的空间通道，而是一片低沉、铅灰色的天空，以及呼啸而过的、夹杂着沙尘的干冷狂风。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一片坚硬、布满碎石的土地上。身下是干枯发黄的蒿草，被风吹得伏倒在地，发出沙沙的哀鸣。放眼望去，四周是望不到边际的、起伏的荒凉丘陵，植被稀疏，裸露的岩石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黄色。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淡淡的、仿佛什么东西烧焦后的苦涩气味。
这里……是哪里？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左眼窝更是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仿佛被烙铁灼烧过的剧痛。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指尖触到的依旧是覆盖的纱布，但纱布之下，那空荡的眼窝深处，此刻却像是一个燃烧后的火山口，滚烫，疼痛，并且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与虚弱感。
之前的“爆发”和空间穿梭，显然对他，尤其是对他左眼那潜藏的阴影力量，造成了巨大的消耗，甚至可能是……损伤？
“林组……”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在风中几乎微不可闻。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四下寻找。
很快，他在距离自己不到五米远的一块岩石后面，看到了蜷缩在那里的林瑶。她背靠着岩石，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她指尖那缕熟悉的“瑶光”此刻黯淡得几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
“林组！”陈启心中一紧，强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挪到她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他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林瑶主要是精神力和“瑶光”消耗过度，加上空间穿梭的冲击，暂时陷入了昏迷。
他检查了一下王刚扔给他们的两个战术背包。背包很沉，里面除了高能量压缩食物、净水器、急救包等标准的野外生存物资外，还有两把没有标识的手枪和几个备用弹匣，一些现金，以及两套普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御寒衣物。王刚在最后关头，为他们考虑得相当周到。
陈启先给自己灌了几口水，又小心地喂了林瑶一些。冰冷的水流划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茫然。
他靠坐在林瑶旁边的岩石上，开始检查自身的状况。
精神力近乎枯竭，脑袋像是被掏空，一阵阵发晕。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应该是空间穿梭时被混乱的力量甩动撞击所致。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
最麻烦的是左眼。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那“镜屋”空间。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空间内部的光影比之前更加黯淡稀薄，仿佛能量被抽干。“观死镜”的虚影光芒微弱，镜面上甚至出现了几道新的、细微的裂痕。而那片“灰烬”区域，外围被净化的部分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其核心深处，那片连接着阴影本体的黑暗，此刻却如同熄灭的炭火，只剩下一点暗红色的余烬，散发出一种极度虚弱、却又带着某种不稳定躁动的气息。
之前的“爆发”和强行开启空间通道，显然透支了那阴影本体的力量，让它陷入了某种“休眠”或“恢复”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这种极度的虚弱，反而可能让那东西变得更加不可预测，就像受伤的野兽，往往更加危险。
而且，陈启能感觉到，自己与那阴影本体之间那种微妙的、“被观察”的联系，并未断绝，只是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他尝试着，极其轻微地调动一丝恢复的精神力，去触碰那片暗红色的“余烬”。
没有回应。那片“余烬”只是静静地燃烧着，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但其内部蕴含的那种冰冷的死寂本质，却并未改变。
陈启退出内视，心情沉重。体内的隐患并未解除，只是暂时陷入了蛰伏。而他们此刻，却流落在这片完全陌生的荒原，失去了组织的支援，身后还有总部的追兵，前方则是“烛龙”和那迫近的末日仪式。
真正的绝境。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林瑶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的环境，最后落在陈启身上。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依旧虚弱。
“不知道。”陈启摇了摇头，将水壶递给她，“我们好像……被随机传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林瑶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虚弱而晃了一下，陈启连忙扶住她。
“你的状态怎么样？”林瑶靠在他身上，喘息着问道，目光落在他覆盖纱布的左眼上。
“很糟。”陈启没有隐瞒，“精神力耗尽，左眼里的‘东西’好像也因为透支而沉睡了，但感觉……很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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