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授权的“必要措施”如同一柄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基地上空,更悬于林瑶心头。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便在无声中悄然蔓延。王刚依旧尽职尽责地执行着守卫和调查任务,但他与林瑶之间,关于陈启的话题变得小心翼翼,仿佛触碰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雷区。其他团队成员看向隔离病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与距离。
陈启的生理数据恢复到了之前的“稳定”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加“平稳”,平稳得如同一潭死水,连那些偶尔出现的“未知干扰”高频信号都几乎绝迹。仿佛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镜界对峙,彻底榨干了他最后一点活性,将他推向了一个更接近永恒沉寂的深渊。
然而,林瑶却从这份过度的“平静”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她几乎住在了指挥中心,日夜不休地分析着陈启所有的监测数据,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波动。高岚教授也加入了进来,两位女性凭借着各自的专业和直觉,试图穿透那层厚重的迷雾。
“他的脑波活动太‘干净’了,”高岚指着屏幕上那近乎完美的低平线,眉头紧锁,“即使是深度植物人状态,也会有一些基础的、无序的背景活动。但陈启现在的状态……更像是一种人为的、极致的‘抑制’或‘封存’。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压制着他意识的本能波动。”
“是那个印记?还是吴镜玄最后冲击留下的影响?”林瑶问道。
“无法确定。”高岚摇了摇头,“但根据古籍记载,过于强大的外力封禁,往往意味着内部存在着更强大的、需要被封锁的东西。就像用厚厚的冰层去封印地底奔涌的岩浆。”
冰层与岩浆……林瑶反复咀嚼着这个比喻。她回想起陈启击碎镜面时,那冰冷沙哑的语调,那非人的眼神,那绝不是她所认识的陈启。但那之后,他立刻陷入了更深度的昏迷,这又像是某种……自我保护?或者说,是那个“熟悉的陈启”在将那个“陌生的存在”重新拖回深渊?
这种矛盾的猜测让她备受煎熬。
就在这时,一直监控着赵伟那边情况的技术员传来了消息。被严密看管的赵伟,在持续的精神压力和审问下,虽然没有吐露任何关于吴镜玄的核心情报,但在一次深夜的梦呓中,反复念叨着几个模糊的词语:“……钥匙……归位……盛宴……将临……”
“钥匙?”林瑶立刻联想到了那枚从赵伟身上搜出的、需要特定条件激活的晶体芯片,“他是在说那枚芯片?‘归位’是什么意思?难道那芯片除了作为信号信标,还有别的用途?‘盛宴将临’……是指吴镜玄还有更大的阴谋?”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非但没有带来 clarity,反而让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吴镜玄到底想用陈启做什么?那枚芯片的真正作用是什么?所谓的“盛宴”又指向何处?
压力之下,林瑶做出了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她要以自身为桥梁,尝试与陈启那被“冰封”的意识进行接触!不是通过仪器,而是通过那种玄而又玄的、之前曾短暂出现过的“共鸣”。她记得,在镜界异动时,她曾感受到陈启意识深处传来的波动,也曾接收到那神秘的“守夜人低语”。或许,这种连接并未完全中断。
“这太危险了!”王刚得知后第一个反对,“林组,陈医生现在状态不明,万一你也被那种力量影响……”
“我们没有时间了,王刚。”林瑶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吴镜玄在暗处虎视眈眈,陈启的状态诡异难明,上面给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答案,否则,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是我作为指挥官的判断,也是……作为朋友的选择。”
她遣退了所有人员,只留下高岚教授在旁监测数据以防万一。独自一人走入隔离病房,坐在陈启的病床边。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营造出一种异样的宁静。
她闭上眼,深呼吸,努力排除所有杂念,将精神集中,回想着与陈启共事的点点滴滴,回想着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与坚持,回想着他那份深藏心底的温柔与责任。她试图用这份“记忆”与“情感”作为媒介,去轻轻叩击那层封锁意识的“冰层”。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瑶没有放弃,持续地、耐心地传递着她的意念,不是探究,不是索取,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担忧与信任的……呼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林瑶的精神力即将耗尽,感到一阵阵眩晕时,异变发生了!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意识深处,响起了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遥远冰川之下的……碎裂声!
紧接着,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在意识的视野里,陈启那被无数暗红色、如同冰晶般能量丝线死死缠绕、封印的意识核心,其中一道丝线,悄然断裂了一小节!
与此同时,病房内,陈启一直平稳的心电图,陡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幅度却极大的波动!仿佛一颗被冻结的心脏,猛地挣扎着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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