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周的强化观察期,如同一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每一天都充满了无声的张力。评估小组并未离开,他们在基地内设立了临时办公室,如同盘旋的秃鹫,冷静而挑剔地审视着关于陈启的每一份数据、每一条记录。林瑶则像守护着最后巢穴的母狮,寸步不离地守在隔离区,与高岚、王刚一起,试图在那片意识沉寂的冰原上,开凿出希望的裂缝。
陈启的状态依旧起伏不定。那些微弱的生理信号和脑波脉冲时有时无,仿佛他残存的意识在无边黑暗中盲目冲撞,偶尔触碰到现实的壁垒,留下转瞬即逝的涟漪。林瑶坚持不懈地与他“对话”,将外界的压力、调查的进展、乃至她内心的焦虑与决心,都化作简单而执着的意念传递过去。
她提及“普罗米修斯之火”基金会的频率越来越高。这个名字,似乎成了刺激陈启意识的一个特殊“锚点”。每当她念出这个名字,陈启胸口那灰暗的宝石便会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感,脑波信号中也更容易出现那些指向性的低频波动。
高岚对基金会背景的挖掘也有了新的进展。她在几份不同文明、不同时期的禁忌文献残篇中,都发现了类似的隐喻——关于一群“窃火者”,他们不甘于凡人的命运,试图通过禁忌的知识和仪式,窥探乃至篡改世界的“底层代码”,以此获得媲美神只的力量,但其结局往往伴随着巨大的灾难和自身的异化与疯狂。
“普罗米修斯之火……这名字本身就是一种宣告。”高岚神色凝重地对林瑶说,“他们追求的,恐怕不仅仅是超能力,而是某种……对世界规则的终极解读和重构。吴镜玄的能力,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成果’之一。”
这个推断让林瑶不寒而栗。如果吴镜玄只是一个“产品”或“实验体”,那么其背后的组织所图谋的,将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与此同时,王刚对赵伟的审讯也加大了力度。在持续的心理攻势和确凿的资金往来证据面前,赵伟的心理防线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他虽然依旧拒绝透露关于吴镜玄和基金会的核心机密,但在一次疲惫恍惚的审讯中,他无意间喃喃了一句:“……‘门’不止一扇……‘钥匙’……需要共鸣……”
“门不止一扇”?“钥匙需要共鸣”?
这破碎的信息被立刻传给了林瑶。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清晰——吴镜玄在变电站试图开启的,可能并非唯一的“门”!而开启这些“门”,可能需要特定的“钥匙”,并且这些“钥匙”之间需要某种“共鸣”!
陈启胸口的宝石?那枚从赵伟身上搜出的芯片?还是……陈启本身?
她立刻将这个猜想与高岚分享。两人结合古籍记载和现有线索,大胆推测:所谓的“基石之影”可能遍布世界,是维持现实稳定的关键节点,而“普罗米修斯之火”基金会,则在试图找到并利用这些节点,开启多扇连接未知维度或力量的“门”。每一扇“门”都需要特定的“钥匙”来启动,而这些“钥匙”很可能就是像陈启这样,天生或后天被“改造”、能够感知并一定程度上干涉“死线”的特殊个体!吴镜玄是其中之一,陈启……可能也是他们的目标,甚至是更重要的“钥匙”!
这个推测让林瑶通体冰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陈启的处境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基金会绝不会放弃他这只“钥匙”!
就在观察期进入第十天,距离评估小组最终裁决只剩四天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或许是外界强烈的自然能量扰动刺激了陈启那敏感的意识残片,监测屏幕上,他的脑波活动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
不再是微弱的脉冲,而是大片大片的、混乱而激烈的信号爆发!仿佛他意识深处那片黑暗的冰原,正在被狂暴的雷霆撕裂!
林瑶和高岚被警报声惊醒,立刻冲到观察窗前。只见病床上的陈启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眉头紧锁,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仿佛窒息般的嗬嗬声。他胸口那灰暗的宝石,竟在外部雷光的映照下,隐隐泛起了一丝极其黯淡的、仿佛余烬般的微光!
“他在挣扎!强烈的外部能量刺激到了他!”高岚急促地说道。
林瑶毫不犹豫地再次尝试进行意识连接。这一次,她没有感受到之前那种庞大的负面情感洪流,而是……一片更加诡异、更加破碎的景象!
她仿佛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断裂和扭曲的“光之丝线”构成的废墟之上。天空是暗红色的,如同凝固的血液,无数幽蓝的“裂隙”如同伤疤般遍布其中。远方,隐约可见几扇巨大无比、造型各异、散发着不同气息的“门”的虚影,有的如同由骸骨堆砌,有的仿佛由熔岩构成,有的则完全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其中一扇,样式与变电站地下那能量阵试图连接的颇为相似,但更加凝实,门扉上布满了幽蓝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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