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蜂鸣。
尖锐,持续不断,像一根烧红的钢针,强行刺入李文森的意识。
他的世界是晃动的重影。
耳朵里灌满了高分贝的噪音,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那声音不是从外部传来,而是直接在他的颅骨内共振,沿着听觉神经向大脑深处钻孔。
李文森正在坐着。
身体随着载具的剧烈颠簸而摇晃。
一个皮卡副驾驶位。
这个认知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清晰,却没有任何来由。
面前的挡风玻璃上,一道白色的裂纹正在蛛网般蔓延,纹路像是干涸龟裂的河床,布满了整块玻璃。
子弹。
他的大脑给出了这个冰冷的词汇。
驾驶位上,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络腮胡男人正冲着李文森大吼。他的脸因激动而涨红,嘴巴快速开合,但李文森什么也听不见。
男人放弃了沟通,猛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下一秒。
男人后脑的位置,一团暗红色的物质混合着骨骼碎片爆开。
他身体的全部支撑瞬间消失,僵直着向后倒下,砸在车门边。躯体还在地面上小幅度地抽动。
李文森的瞳孔骤然收缩。
大脑的处理器终于追上了视觉信号。
这不是游戏。
这不是幻觉。
这是屠杀。
又是两声沉闷的撞击。车窗玻璃上多了两个边缘泛白的破口,碎屑簌簌掉落。
防弹玻璃。他的大脑再次自动给出判断。但这层防护正在被持续的攻击瓦解。
耳鸣的强度开始减弱,另一种声音变得清晰可辨。
子弹划破空气时产生的高频啸叫。
它们擦着皮卡的车顶飞过,带着一股灼热的焦糊味。
一个男人正以皮卡车头为掩体,手持步枪朝一个方向进行短点射。枪口喷射的火光短暂照亮了他被硝烟熏黑的脸。
李文森的视线机械地转动,强制自己观察四周。
这是一支车队。他的皮卡后面是两辆军用卡车,上面盖着厚帆布,但帆布上已经布满了密集的破洞。
旁边那辆卡车,驾驶室的门敞开着。一个司机的上半身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暗红色的液体从他的脖颈处渗出,已经浸透了座位。
那人死了。
“嘿!”
一声暴喝在李文森耳边炸响。
是车头那个开火的男人。他已经退到了副驾驶窗外,正用枪托疯狂地砸着玻璃。
“下车!”
他的声音穿透了玻璃和残余的耳鸣。李文森听懂了这陌生的语言。
“待在车里是活靶子!想死在这里吗!”
男人的话音未落,挡风玻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
一颗子弹撕裂了玻璃,高速旋转着钻入车内。
子弹擦着车顶掠过,击碎了后视镜,最终深深嵌进驾驶座的靠背里。黄色的填充物从破洞中爆出。
子弹蕴含的动能让整个车身都猛地一震。
李文森的身体被这股冲击彻底激活。一股源自脊椎的冰冷感瞬间传遍四肢。
他咬紧牙关,牙齿发出咯吱的摩擦声。
李文森推开车门。
那个对他吼叫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
他没有机会说出下一句话。
一发子弹,从未知的方向精准飞来,直接贯穿了他的脖子。
温热粘稠的液体和碎肉组织喷了李文森满脸。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血腥气,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
男人的表情凝固在那个瞬间。
他向后倒去,一只手徒劳地伸向空中,似乎想抓住什么。他的嘴张着,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嗬嗬声,一个字也无法吐出。
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李文文站在车门边,感受着脸上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滴进他的嘴里。
咸的,带着强烈的腥味。
十几秒,两个人,在他眼前,变成了尸体。
李文森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区域。
车队前方,一辆吉普车正在燃烧,滚滚的黑烟直冲天空。驾驶位和副驾上的人影已经碳化,保持着僵硬的坐姿。
吉普车的另一边,最后一个护卫正用引擎舱做掩体还击。他的枪声已经变得稀疏无力。
这里是公路。公路两侧是起伏的丘陵,散布着一些石头矮墙。
攻击的子弹,就是从那些矮墙后面来的。
活下去。
这个念头以绝对的优先级,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困惑。
李文森的战场直觉启动,视线自动锁定了一个目标:副驾驶车门对着的公路边上,有一条半米深的排水沟。
那是唯一的活路。
李文森朝那边猛冲过去,但身体的协调性还未完全恢复,每一步都踩不稳。
突然,左肩被一股巨大的、沉闷的力量击中。那感觉不是被刺穿,而是被一柄大锤狠狠砸碎。
剧烈的疼痛信号瞬间过载了他的神经系统。
李文森的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转了一圈,一头栽进排水沟里。
沟里是冰冷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和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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