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济堂后院,一处临时清理出来的角落,已然成了墨离的专属领地。这里没有药圃的清香,取而代之的是金属、油脂和淡淡的矿石灼烧气味。几张简陋的木桌拼凑成工作台,上面杂乱而有序地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零件、工具、刻刀、半成品的金属构件,以及几块散发着微弱邪异或污秽气息的碎片——正是从黑石城霸道丹门丹房和地脉节点废墟中带回的“战利品”。
墨离拄着拐杖,后背的伤口虽在苏沐雨精心治疗下收了口,但动作稍大依旧会牵扯出钻心的疼痛。然而,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任何伤痛都更加灼热。那火焰里,有对石震天和幕后黑手的刻骨恨意,有对铁牛牺牲的无尽悲愤,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要将“机巧”之力化为守护之盾的强烈渴望!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在工作台中央摊开的几块特殊碎片上。
一块,是从厉无咎那尊被炸毁的“血煞丹炉”上剥落的残片。通体暗红,入手沉重冰冷,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暗金色纹路。墨离用自制的放大镜(几片透明度极高的水晶叠加打磨而成)仔细观察,发现那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某种能量传导的微型沟槽!沟槽内残留着极其微量的、散发着暴戾燥热气息的邪异能量残渣(邪丹气)。更令他心惊的是,在碎片断裂的横截面,他看到了内部极其精密的蜂窝状结构,仿佛某种人造的“经络”网络,用于高效传导和压缩那狂暴的丹火能量。
“好精密的能量压缩和导引结构…可惜,只追求力量的极致输出,完全不顾承载材料的极限和能量本身的暴戾反噬…”墨离低声自语,手指小心地拂过那些蜂窝状孔洞的边缘,感受着其因能量过载而熔融扭曲的痕迹。霸道丹门的技术,充满了掠夺性和毁灭性,如同饮鸩止渴。
另一块碎片,则来自被机巧宗器械破坏的地脉节点附近。灰黑色,质地非金非石,更像是某种被强行熔炼、掺杂了污秽地脉能量的特殊矿物。碎片表面布满了规则的钻孔痕迹和锐利的切割棱角,显然是大型钻探器械的钻头或刀臂残片。最让墨离在意的,是碎片内部嵌着几枚细小的、刻满了复杂几何纹路的金属“符文”。他用细如发丝的探针小心地激活其中一枚相对完好的符文残片——
嗡!
碎片轻微震动,一股微弱但极其稳定、带着冰冷穿透意念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这波动仿佛能无视物质的阻隔,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环境中的能量浓度和流向!虽然范围很小,且只对地脉能量有反应,但这无疑是某种能量探测的核心部件!
“机巧宗…果然名不虚传!”墨离眼中精光爆射,但随即被更深的忌惮取代,“如此精密的探测符文…却被他们用来寻找和破坏地脉最脆弱的节点!简直是暴殄天物!对天地伟力毫无敬畏,只知粗暴索取和破坏!”
恨意与灵感在脑中激烈碰撞!他猛地铺开一张坚韧的兽皮(这是苏沐雨特意为他寻来的,比纸张更耐用),抓起烧焦的木炭条,开始疯狂地勾勒起来!
“探测!必须要有更精准、更灵敏的探测手段!不仅要能发现邪气、疫气,更要能提前预警地脉的异常波动和能量薄弱点!机巧宗的符文给了方向,但他们的‘感知’冰冷死板,缺乏对生命能量、对五行生克变化的捕捉!”墨离的炭笔在兽皮上画出一个个复杂的能量感应回路雏形,灵感如同泉涌,“林玄的‘望气’是对生命与能量最直观的感知…如果能模拟这种原理…不,不能模拟,要借鉴!用器物放大和解析那种对‘气’的感应!”
他想到了林玄眉心那点灰白光晕闪烁时的能量波动特征(他曾用简陋罗盘记录过模糊数据),想到了秦越人金针刺穴时引发的经络气机微澜,甚至想到了阿芷触碰镇魂花和钥匙时散发出的那种宁静生机…
“能量…不同的能量有不同的‘频率’…不同的‘色彩’…”墨离念念有词,笔下不停。一个新的、更复杂的探测罗盘设计图在兽皮上逐渐成型。核心不再是单一的磁针或能量符文,而是一个多层的、镶嵌了不同属性感应材料(如温玉感应生气、寒铁感应邪寒、赤铜感应火毒等)的复合式“灵枢盘”。他试图用器物本身的属性共鸣,来捕捉和区分环境中复杂多变的能量信息。
“净化!光是探测预警还不够!”墨离的目光又扫向那块散发着污秽气息的地脉碎片,眼中充满了厌恶,“霸道丹门的掠夺是破坏,机巧宗的钻探也是破坏!但修复呢?调和呢?如何用器物之力,去抚平地脉的创伤,驱散邪气的污染?”
他拿起那块暗红的丹炉碎片,感受着其内部蜂窝结构对能量的高效传导能力,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掠夺能量的结构…能否逆转?能否用来‘疏导’和‘稀释’?”
他立刻在另一张兽皮上画下草图。一个中空的、内部布满仿生蜂窝导流槽的金属柱体(灵感源于丹炉结构),柱体表面则蚀刻上他结合《内经》五行生克理论推演出的、具有疏导和安抚效果的简化“符文阵列”(借鉴了机巧宗符文的技术,但理念截然不同)。他设想将其插入被污染的地脉节点,利用其结构,将淤积的污秽邪气缓慢导出、稀释于大气中,如同为地脉“泄洪”,而非机巧宗那种粗暴的“截断”或“抽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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