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都让开!别聚在一起!散开!”老瘸头用尽力气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瞬间被淹没在人群的哭嚎尖叫中。他试图挤进人群中心,去制住那个倒立行走的妇人,但混乱的人群如同激流,将他冲得东倒西歪,那条残腿更是让他寸步难行。
“老瘸子!快想想办法啊!”一个满脸是血、刚被那“兽爬”孩子咬伤的老汉看到老瘸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哭喊道:“刘家媳妇,李家大小子,还有王三爷…都疯了!见人就咬,力气大得吓人!跟…跟中了邪一样!”
“是…是后山!”旁边一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后生带着哭腔补充,手指颤抖地指向屯子后方被风雪笼罩的山峦,“就…就前些日子,镇上…镇上那个姓钱的工头,带人…带人硬要修那条穿山的路!说…说是官家的命令!把…把老鹰嘴下面那个…那个老坟圈子给…给炸开了!当时…当时就有人说动了太岁土,要出大事!可…可没人听啊!”
“对!对!”另一个妇人惊恐地尖叫,“炸开那天…我…我好像听到地底下有…有东西在哭!渗人得很!当天晚上,老张家养的十几只鸡就…就全死了!脖子被咬断,血都被吸干了!肯定是…是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
“老瘸子!您老快给看看!这…这可咋整啊!”众人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老瘸头身上,充满了绝望的祈求。
老瘸头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佝偻得更厉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他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嘴角涌出的暗红血沫,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后山老鹰嘴的方向,眼神锐利得如同刀子,仿佛要穿透风雪,看清那古墓深处溢出的灾殃。他枯瘦的手指飞快地掐算着,指甲缝里满是泥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掐算,他喘息着,声音带着一种沉入谷底的凝重和疲惫,“晚了…太晚了!那墓…不是寻常的墓!炸开的方位…时辰都…都犯了死忌!里面的东西…压不住了!阴煞冲了地脉,泄了秽气…这…这是要…要人命的‘撞山煞’!咳咳咳…”话未说完,又是一阵猛咳,暗红的血点溅落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那…那咋办啊?总不能…看着全屯子的人都疯了吧?老瘸子,您…您可是咱这十里八乡…最后懂行的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老汉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老瘸头的身体晃了晃,那条残腿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支撑不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混乱癫狂的人群,扫过那一张张充满恐惧和祈求的脸,最后,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屯口风雪中那个背着老人、如同石雕般站立的少年身上。
王青城!他浑浊的眼底瞬间爆发出极其复杂的微光——有惊愕,有瞬间的了然,更深处,则是一种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混杂着巨大期望和更深沉绝望的急迫!
就在这时,屯子深处猛地爆发出一声更加凄厉、更加非人的尖啸!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带着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恶意!
“不好!”老瘸头脸色剧变,猛地看向声音来源,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骇的神色,“是…是坟圈子那边!秽气的源头…在…在动!”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屯口混乱的人群中,那几个行为最癫狂的“撞客”——打滚的汉子、抱瓦罐的妇人、“兽爬”的孩子、倒立行走的女人——动作猛地一滞!随即,他们像是同时接收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原本混乱癫狂的动作骤然变得整齐划一,僵硬而诡异!
打滚的汉子停止了翻滚,直挺挺地坐起,头颅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向屯子深处老鹰嘴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抽气的声音。抱瓦罐的妇人松开了紧抱的瓦罐,任由它滚落在地摔得粉碎,她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着贪婪和恐惧的狞笑,同样望向老鹰嘴。“兽爬”的孩子四肢着地,脊背高高拱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同一个方向,发出威胁般的低吼。而那个倒立行走的妇人,身体猛地一弹,竟然恢复了直立,但姿势依旧僵硬,脖子如同生了锈的轴承,一顿一顿地转向老鹰嘴,翻白的眼珠似乎也锁定了那个方向!
一种无形的、粘稠的阴冷气息,如同苏醒的巨兽吐出的第一口寒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屯口!所有还在哭喊拉扯的正常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冰水浇头,瞬间僵在原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雪呜咽和那几个“撞客”喉咙里发出的、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的“嗬…嗬…”声,如同为某个即将降临的存在奏响的阴森序曲!
老瘸头拄着枣木棍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剧烈的喘息牵动着胸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他看着那几个被无形丝线操控、齐刷刷望向老鹰嘴古墓方向的“撞客”,蜡黄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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