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抱着流云猫,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个被暖黄色灯光笼罩的摊位,仿佛踏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宁静气泡。周遭市集的喧嚣在这里被奇妙地隔绝、软化,只剩下植物叶片摩挲的细微声响和若有若无的、混合了多种花蜜与清露的甜香。
摊位上摆放的植物形态各异,都在夜色中散发着独特的光晕或气息,林晓月一样都不认识。她只看到有的植物花瓣剔透如冰,内部有柔光流转;有的叶片肥厚,上面有蓝色光脉如呼吸般明灭;还有的被栽种在小巧琉璃盆中,如同微型森林,正随着不知是风还是某种御兽发出的低频音律,慵懒地摇曳着。
那位银发老奶奶似乎并未立刻注意到她的靠近,依旧专注地打磨着手中那颗奇特的种子,她的动作缓慢而稳定,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的从容。
林晓月在她摊位前站定,微微躬身,用尽量清晰又不显打扰的声音开口道:“婆婆,您好。打扰一下。”
婆婆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异常温和的脸庞,她的眼睛不像一般老人那般浑浊,反而清澈明亮,带着洞察世事的通透感。
她放下手中的刻刀和种子,目光先是落在林晓月身上,带着一丝打量,随即又被她肩头优雅蹲坐、眼神灵动的流云猫所吸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欣赏。
“哦?好俊俏的流云猫,风息纯净,步伐轻盈,看来伙伴把你照顾得很好。”婆婆的声音如同她的眼神一般温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脚边那只胖乎乎的、像是长着绒毛的黄色冬瓜般的御兽似乎被说话声惊动,动了动耳朵,换了个姿势继续酣睡。
流云猫听到夸奖,耳朵微微动了动,传递来一丝被认可的愉悦,但它依旧保持着警惕,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回望着老人。
林晓月心中一暖,忙道:“谢谢婆婆夸奖。它叫流云。”她顿了顿,说明来意,“婆婆,我们初来乍到,想请问您,去四象学府该怎么走?”
“四象学府?”婆婆眼中了然之色更浓,“那可是个好地方。”她说话间,随手拿起旁边一盆花瓣剔透如冰、内含柔光的植物,用软布轻轻擦拭叶片,仿佛在照料孩子,“这‘夜光兰’啊,性子静,不喜喧闹,倒是和学府里那些专注学问的孩子有点像。”
她放下夜光兰,手指又拂过另一盆叶脉流淌蓝光的草叶,“‘星纹草’的光,循的是星轨,认的是方向。”接着,她目光扫过那盆随韵律摇曳的苔藓,“‘梦语苔’听着世界的节奏生长,心乱了,它的光也就散了。”
她像是随口闲聊着她的植物,然后手腕自然一抬,袖角指向街道深处:“万物有灵,各循其道。路也一样。沿着这条‘流光大道’一直向前,莫要被两旁岔路迷惑。留心脚下,走过七个大的路口——地面有发光的计数石板——到第七个,向右转。”
她顿了顿,确保林晓月听清了,“然后,你们会看到一条上坡路,路两旁种满了‘银辉杉’。它们在夜里很好认,通体散发着月光似的清辉。沿着那条路走到尽头,就是四象学府了。那地方,气势不同,你到了自然能感受到。”
林晓月默默记在心里,尤其是“七个路口右转”和“银辉杉上坡路”这两个关键点。
“谢谢您,婆婆!”林晓月由衷地感谢,再次躬身。她注意到,婆婆在介绍植物时,自然地带出了它们的名字,这让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多了几分。
“不客气,孩子。”婆婆摆摆手,目光又落在流云猫身上,像是随口一提,“流云猫性子大多高傲独立,能如此信任你,与你气息交融,是你的福气,也是它的选择。好好待它。”
“我会的。”林晓月郑重承诺。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婆婆又叫住了她,从摊位下面取出一个小巧的、用干燥的香蒲草编织成的小袋子,递给她:“拿着吧,孩子。这里面是几颗‘清心草’的种子,晚上放在枕边,能助你安神,驱散一些初来异地的惶惑。算是婆婆送你的见面礼。”
林晓月一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想到这位初次见面的婆婆会如此善意。“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拿着吧,”婆婆不由分说地将小袋子塞进她手里,笑容慈和,“看你们的样子,也是奔波了许久。去学府的路虽不远,但对疲惫的旅人来说,也不近。这点小东西,不值什么,但或许能让你睡个好觉。”
感受到婆婆真诚的善意,林晓月不再推辞,接过小袋子,触手微凉,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确实让她因陌生环境而有些焦躁的心绪平和了些许。“谢谢您,婆婆!”她再次深深道谢。
“快去吧,天彻底黑透前赶到最好。”婆婆微笑着点点头,重新拿起了她的刻刀和那颗未完成的种子,回到了她自己的宁静世界里。
林晓月握紧手中带着体温和善意的小袋子,再次道别后,抱着流云猫,转身汇入了流光大道的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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