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落雁关。
朔风卷着冻雨和碎雪,呼啸着掠过雄关的每一块墙砖,发出刺耳的呜咽。
关外,韩文清率领的雍州大军已然列阵。
雍州军阵肃杀而沉默。士兵们身着厚实的御寒戎服,外罩铁甲,铁盔下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兵刃的寒光在风雪中连成一片,如同冻结的金属海洋。他们并没有急于靠近,而是稳稳地驻扎在弓弩射程之外,那种沉默的压力,比喧哗的呐喊更令人心悸。
关墙上,黄巾军将领张猛紧了紧身上的旧皮袄,哈出一口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他身材高大,眼神锐利如鹰,几月征战在他脸上刻下了风霜的痕迹。他扶着结满冰霜的垛口,望向远方那支纪律严明的军队,眉头紧锁。
“雍洲军果然名不虚传,仅仅是辅兵就有这样的气势。”他沉声道,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身旁,站着另一名将领将赵铁柱。赵铁柱人如其名,身材魁梧得像半截铁塔,裹着厚厚的棉甲,闻言瓮声瓮气地回道:“怕他个鸟!咱们落雁关也不是纸糊的!这鬼天气,冻也冻死他们!”
张猛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扫过城墙上严阵以待的黄巾军士兵。他们大多衣衫单薄,靠着搓手跺脚抵御严寒,武器也远不如城下的雍州军精良,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有一股不屈的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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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墙下,雍州军阵中,一员大将策马而出。
此人面容刚毅,他并未披挂重甲,只着一身玄色战袍,外罩轻便皮铠,手中马鞭遥指城头,声若洪钟:
“关上黄巾逆贼听着!天兵已至,速速开关纳降,或可免尔等一死!若负隅顽抗,待关破之日,鸡犬不留!”
张驾猛闻言,探身出垛,厉声喝道:“朝廷走狗,休要猖狂!我黄巾将士,为民请命,守的是这一方水土!尔等朝廷鹰犬,鱼肉百姓,也配谈天兵?想要落雁关,且用你麾下儿郎的性命来填!”
雍州军阵中,帅旗之下,韩文清端坐于高大的战马之上,一身玄色铁甲,外罩墨色大氅,面容冷峻,他的目光越过漫长的距离,落在落雁关的城头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如同这严冬般的冷意。他轻轻抬手,身旁的传令兵立刻挥动旗帜。
“呜——”
雍州军阵开始变动,前排的盾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前压,盾牌连接,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紧随其后的,是数以千计的弓弩手,以及被缓缓推上前来的大型攻城器械——高耸的井阑如同移动的望楼,庞大的攻城锤覆盖着湿牛皮,还有数量众多的云梯。整个军阵移动间,除了脚步声和车轮碾过冻土的嘎吱声,几乎听不到其他杂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弓弩准备!礌石滚木就位!”张猛的声音在关墙上响起,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压抑住内心的紧张,将一支支粗制的箭矢搭上弓弦,将堆积的巨石和冻得硬邦邦的滚木推到垛口边缘。
关墙内仅有的几架床弩也被绞紧,粗大的弩箭对准了下方的军阵。
韩文清冷静地看着关墙上的调动,再次挥手。
“攻!”
雍州军阵中,令旗挥动。井阑上的弓弩手和阵前的步弓手同时仰角抛射。
“嗖嗖嗖——!”
刹那间,密集的箭矢破空而起,如同飞蝗般遮天蔽日,划过灰暗的天空,带着死亡的尖啸落向落雁关城头。那声音,仿佛要将风雪都撕裂。
“举盾!避箭!”赵铁柱怒吼着,率先举起一面包着铁皮的木盾。
“笃笃笃笃!”箭矢如雨点般落下,钉在盾牌上、城墙上,甚至穿透了一些躲闪不及的士兵的身体,惨叫声顿时响起。黄巾军缺乏铁甲,在这一波远程打击下吃了亏。
“床弩,给老子瞄准那些井阑,射!”张萌躲在垛口后,厉声下令。
“嘣!嘣!”几声沉闷的巨响,粗大的床弩弩箭激射而出,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扎进一座井阑的木质结构里,木屑纷飞,井阑摇晃了一下,上面的弩手一阵混乱。
但雍州军的井阑不止一座,更多的箭矢依旧倾泻而下,压制得守军几乎抬不起头。与此同时,趁着远程掩护,扛着云梯的敢死队和推动攻城车的士兵,开始向城墙发起了冲锋。盾兵掩护着他们,稳步推进。
“滚石!放!”赵铁柱看准时机,大吼道。
守军奋力将垛口边的巨石和滚木推下。沉重的石块沿着结冰的墙面轰隆隆滚落,砸进冲锋的敌军之中,顿时响起一片骨断筋折的惨嚎,云梯也被砸断数架。但雍州军悍勇无比,后续者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
终于,第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墙,紧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雍州士兵口衔利刃,开始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顷刻间,关墙上箭如飞蝗,夹杂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呼啸着砸向雍州军的阵列。
“举盾!”雍州军中将官高声呼喊。盾牌瞬间并拢,如同龟甲。箭矢叮叮当当落下,大多被盾牌弹开,但仍有倒霉的士兵被石弹砸中,或是被角度刁钻的箭矢射穿甲胄,惨叫着倒在雪地中,殷红的鲜血迅速在白雪上洇开,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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