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肩头那诡异的青紫毒痕,如同烙印般灼烧着辛诚的心。确认那极可能是传闻中的蛊毒后,他深知寻常医者乃至太医署对此都将束手无策,必须寻找真正精通此道的奇人异士。京城虽大,藏龙卧虎,但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并请动一位能解如此阴邪蛊毒的高人,绝非易事,更何况还需避开可能存在的各方耳目。
他将沈青棠托付给一位信得过的、曾受过沈家恩惠的老嬷嬷小心看护,并留下了详细的照料指南和应急药物。随后,他再次动用了曹焱那条隐秘的联络渠道,并非求助东厂官方,而是请求曹焱以私人关系,探寻京城乃至周边地域,是否有隐于市井或山林、真正有本事应对奇毒蛊术的人物。
曹焱虽忙于追查“纸鸢”杀手和善后观星台之事,但听闻沈青棠为救局面中毒垂危,亦是动容,毫不犹豫地动用了自己多年积累的、三教九流的人脉网络。与此同时,辛诚自己也并未坐等,他再次沉入“无想心域”,结合自身阅读过的浩瀚杂书笔记以及沈青棠之前分享的一些江湖秘闻,筛选着可能的线索。
就在沈青棠第一次毒性发作后的第二日傍晚,曹焱那边终于传来了一条模糊却极具价值的消息:京城西南百里外的雾灵山深处,据说隐居着一位性情古怪、亦正亦邪的老者,人称“毒医”温不语。此人医术通神,尤精毒理蛊术,据说能辨世间万毒,能解各种奇蛊,但其人行事全凭喜好,救人或是杀人皆在一念之间,且索取的报酬往往稀奇古怪,甚至可能比剧毒本身更令人难以承受。
“雾灵山……温不语……”辛诚默念着这个名字和地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无论此人多么古怪,无论需要付出何种代价,这都是目前最明确、也是唯一的希望。
他不再犹豫,立刻着手准备。带上足够的银钱和一些可能用于交换的珍稀古玩,又准备了充足的干粮清水。他本想独自前往,以免人多眼杂,也避免将风险扩散,但曹焱得知后,坚持派了两名绝对可靠、身手矫健且熟悉山路的东厂精锐番役随行,名为协助,实则护卫。辛诚略一思忖,便接受了这份好意,此行深山老林,凶险未知,多两个帮手总是好的。
没有惊动任何人,三人三骑,趁着夜色悄然出城,直奔西南方向的雾灵山。
雾灵山山势险峻,林深苔滑,常年云雾缭绕,故而得名。山中路径错综复杂,多毒虫瘴气,寻常人不敢深入。在那两名熟悉地形的番役引领下,三人弃马步行,在崎岖难行的山道上艰难跋涉了一整日,期间还需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毒蛇猛兽,以及那无处不在、能迷人神智的桃花瘴。
直至次日晌午,按照曹焱提供的模糊地图和番役的记忆,他们才终于在一处人迹罕至、背靠千仞绝壁的山谷中,找到了那传说中的居所。
那并非想象中仙气缭绕的草庐,而是几间依着山壁搭建、看起来颇为简陋甚至有些破败的竹木屋舍。屋前用篱笆围了一个小院,院内并非种植着灵花异草,反倒是随处可见各种色彩斑斓、形态怪异的毒草和蜷缩在角落、吞吐着信子的异种毒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草药清香与淡淡腥甜的奇异味道。一个头发乱如蓬草、身穿洗得发白灰色布袍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一柄玉刀,从一只通体碧绿的蟾蜍背上刮取着某种黏液。
“前方可是温不语,温老先生?”辛诚示意两名番役留在院外警戒,自己独自上前,隔着篱笆,恭敬地拱手行礼。
那老者恍若未闻,依旧专注地刮取着蟾蜍黏液,直到将一个小玉碗接满,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转过头来。
只见他面容清瘦,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锐利与几分玩世不恭的懒散。他瞥了辛诚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院外两名明显是官家做派的番役,嘴角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东厂的鹰犬,也要求到老夫这山野鄙夫头上了?是你们厂公中了奇毒,还是哪位皇亲国戚快不行了?”
话语尖刻,毫不客气。
辛诚心知这等奇人异士多半性情孤拐,也不动怒,再次躬身,语气愈发诚恳:“晚辈辛诚,并非以东厂身份前来,乃是以个人名义,为救一位身中奇蛊的挚友,特来恳请温老先生施以援手。”
“奇蛊?”温不语眉毛一挑,似乎来了点兴趣,他将手中的玉碗小心放下,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说说看,中的是什么蛊?症状如何?若是寻常的‘蚀心蛊’、‘断肠蛊’之类,就莫要来烦老夫了。”
辛诚深吸一口气,将沈青棠中暗器的经过,以及毒性发作时的详细症状——那周期性的剧烈痛苦,蚀骨灼心的感受,伤口处泛起的诡异幽光,对常规解毒药物的排斥反应,乃至血液颜色和气味的变化——尽可能清晰、准确地描述出来,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随着他的描述,温不语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神情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浓的惊异与凝重。他打断了辛诚的话,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你是说……那暗器乌黑菱形,毒性发作时伤处有幽光隐现,痛苦如同万虫噬咬骨髓心脉,且发作极有规律,抗拒寻常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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