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脚完全踏进C-01区,门在身后缓缓合上。他没回头,手还夹着手电筒在腋下,光斜着照向地面。冷气扑在脸上,他吸了口气,左手摸了摸胸口,U盘还在衣服里面贴着皮肤。
右手伸进卫衣内袋,他掏出一个旧药瓶。瓶子很小,玻璃的,标签发黄,写着“纳米机器人V3”。这是母亲以前每天吃的药,他一直带着,说是留个念想。现在看到这几个字,脑子突然一震。
苏念说过,尸体胃里的温感芯片和这种纳米剂反应一致。当时他没多想,现在药瓶拿在手里,像一块烧红的铁。
他低头看脚下,手电光照出一片纸团。不是垃圾,是草稿纸。皱巴巴的,被人踩过,又被展开。他弯腰捡起一张,手指抖了一下。
纸上是他写的推理段落,字迹潦草,边角画了个建筑平面图,角落标着坐标:X7-Y3-α。这地方他认得,是陈渊研究所东侧通风井。
再翻一张,又是同样的图纸,换了角度。一张接一张,全是从篮球场边垃圾桶捡来的废纸,背面写满了小说内容,正面却全是监控布局图。这些纸他初中就用过了,那时候家里穷,舍不得买新本子,只能捡别人不要的。
原来不是巧合。
他蹲在地上,一张张翻。每张纸都被人整理过,折痕整齐,像是被谁反复看过。他的呼吸变重,耳边嗡嗡响。头痛来了,和小时候一样,写作业写到一半,突然眼前发黑,笔掉地上。
那时候他以为是熬夜。
现在知道,可能是程序启动。
他咬牙站起来,往前走。地面湿滑,不是水,是低温凝结的霜。手电光扫过去,十米外立着一个透明舱体,椭圆形,像鱼缸,里面漂着一个人。
长发散开,在液体中轻轻浮动。脸看不清,但轮廓像极了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他走近,心跳加快。舱壁上有电子铭牌,贴在手腕位置。编号清晰可见:
α-LX-001
和他锁骨下的疤痕编号一样。
他后退一步,背撞上墙。药瓶从手里滑落,滚到脚边。就在那一瞬间,脑子里炸开一段画面。
五岁,晚上,卧室灯关了。母亲抱着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这本书,轻声读童话。床头柜上放着这个药瓶,她笑着说了句:“这是妈妈的小秘密,治梦里的怪兽。”
他说:“怪兽怕药?”
她说:“怕啊,药里有光。”
然后画面断了。
他站在原地,喘气。那不是梦。那是记忆。真正的记忆。那时候他还小,不懂什么是实验,只记得母亲吃完药会发抖,眼睛睁得很大,有时候半夜坐起来,盯着天花板说话。
他一直以为是病。
原来是数据采集。
他慢慢蹲下,捡起药瓶,拧开盖子,倒出一颗胶囊。对着光看,里面有点点反光,像金属屑。他收好胶囊,把药瓶塞回内袋,紧挨着U盘。
然后他掏出笔记本,翻开一页。笔尖压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如果我的记忆是被写的,那现在这一笔,必须由我自己落。
字写得很稳。
他合上本子,抱在胸前,靠着墙坐下来。眼睛闭着,不是休息,是在理线索。写作、破案、篮球赛上的判断力……所有他以为是天赋的东西,可能都是被设计过的反应路径。他是对照组,是优化版实验体,是母亲失败后的下一个版本。
但他现在知道了。
知道就是改变的开始。
他睁开眼,抬头看向冷冻舱。里面的实验体静静漂浮,手指微微弯曲,像要抓什么。他盯着看了很久,忽然发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银色的,款式简单,和陈渊那只很像,但没有芯片。
他站起身,走近几步。隔着玻璃,看不清细节。他把手电筒关了,借着舱体自身的蓝光观察。戒指内圈似乎刻了字。
他凑近,眯眼去看。
刚看清两个字——
“救我”。
背后传来轻微的滴答声。
他猛地回头。
声音来自头顶管道。一节接口松动,冷凝水正往下滴,落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他松了口气,转回来继续看。
可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冷冻舱内的实验体忽然动了一下。
不是漂浮晃动。
是手指抬了半寸,指向他。
他僵住。
再看,又不动了。
他握紧笔记本,一步步后退,直到背靠墙壁。心跳快得厉害,但他没跑。他知道这地方不能出,证据还没收完。
他从口袋里摸出程小满送的手电筒,重新打开。光扫过地面,找到几张完整的草稿纸,小心收进衣服内袋。又靠近冷冻舱,用袖子擦了擦玻璃,想看得更清楚些。
实验体的脸还是模糊的,但嘴唇颜色变了。从苍白变成淡紫。营养液的循环系统在调整成分。
他在启动某种程序。
林骁立刻翻出笔记本,撕下一页空白纸,包住胶囊,塞进密封袋。又把药瓶整个用纸裹好,放进最里层口袋。U盘贴着胸口,笔记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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