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的第三十天。
时间失去了晨昏的意义,唯有那永恒不变的呼啸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北风,提醒着人们冬季到了。
聚居点却在这绝对的困境中,展现出惊人的韧性。
得益于从市区拼死带回的物资和那几台额外的小型风力发电机,以及林澈昏迷前制定的严密计划,人们勉强维持着运转。
最重要的改变发生在隧道内。
清泉依旧汩汩流淌,带来生命之源。
而在泉眼附近开辟出的那片区域,此刻正散发着与外界死寂截然不同的、微弱却充满希望的光芒。
几盏依靠蓄电池供电的LED种植灯高悬着,散发出柔和的人造白光,照射在下方的种植槽上。
种植槽里,不再是依赖阳光的作物,而是一排排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的叶菜——生菜、菠菜、小白菜……绿油油的叶片在灯光下舒展开,贪婪地吸收着光能和水源提供的养分。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和植物气息,与隧道外的腐朽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更深处,还单独隔出了一小块实验区,几株矮壮的玉米苗正在灯光下顽强地探出头,这是更大胆的尝试,关乎未来的主食来源。
两名被指派负责光照种植的居民,像呵护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湿度、温度,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
这小小的一片绿色,是黑暗绝望中生长出的最大希望。
然而,在这份集体努力的背后,阴影并未远离。
林澈和林莫的房间内,气氛冰冷而凝重。
从市区回来后,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紧绷似乎击垮了林澈。
回来后第二天,他就发起了高烧,一开始以为是伤口感染或者劳累过度,但普通的消炎药和退烧药几乎毫无效果。
林莫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用冰冷的湿毛巾一遍遍擦拭他的额头和脖颈,试图物理降温。
但林澈的体温高得吓人,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意识陷入昏沉,不时发出痛苦的呓语。
起初,林莫只是焦灼,那种熟悉的、看着重要之人濒临死亡的无力感再次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以为是最糟糕的伤口感染,甚至可能是那些变异飞虫携带了未知病毒。
但很快,一种更可怕的迹象,让林莫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在替林澈更换手臂上被汗水浸湿的绷带时,林莫的眼角猛地捕捉到。
在林澈左手小臂内侧,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几乎已经愈合的细小伤口周围
那些原本因发烧而泛红的皮肤,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一种不祥的、如同蛛网般的青黑色细线!
那颜色……那纹路……
林莫的动作瞬间僵住。
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
他猛地掀开林澈的衣袖,仔细查看。
没错,那绝不是普通的淤青或炎症!
那是一种他曾在无数感染者身上看到过的、丧尸病毒早期发作的恐怖标志。
它正沿着皮下的血管缓缓向上蔓延。
是那个超市?是那些变异老鼠?
还是在与黑暗猎手搏斗时?某个细微的、当时被忽略的抓伤或咬伤?
病毒潜伏了回来,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爆发了!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林莫的脑海中爆开。
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彻骨的冰寒。
丧尸病毒……林澈……感染了……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带来的毁灭性冲击远超任何变异怪物的袭击。
几乎瞬间击垮了这个面对丧尸潮也面不改色的男人!
“不……不可能……”一声破碎的、几乎不像人声的低吼从林莫的喉咙里挤出。
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看着床上因高热而痛苦蹙眉、对此一无所知的林澈,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如同最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的抽痛。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无数画面在他眼前疯狂闪过
林澈在灯光下专注绘制图纸的侧脸、面对危机时冷静分析的眼神
被他亲吻时泛红的脸颊和微颤的睫毛、还有他说“我们是一体的”时那清亮而坚定的目光……
他不能失去他,绝不允许!
一股狂暴的、不甘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绝望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冲撞。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也毫无知觉。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眼中布满了血丝,那里面翻滚着的是滔天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他猛地扑回床边,颤抖的手轻轻抚上林澈滚烫的额头,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嘶哑扭曲
“林澈……醒醒……看着我……你不准有事,听见没有,我不准!”
林澈毫无反应,只是在痛苦的梦魇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这声呻吟像一把刀,再次狠狠刺入林莫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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