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窗外一片沉寂,月色淡淡洒在书桌上,映着书本的边角发亮。
姜蕴宁伏在案前,正仔细研读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物理期刊。
书页摊开,一页页画着复杂的图像与公式,她眉头微蹙,神情凝重,右手握笔在草稿纸上细致推导,笔尖飞速却不显慌乱;左手轻轻翻页,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了夜的沉寂。
客厅的灯早就熄了,整栋屋子仿佛都在沉睡,只有她这间书房还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
窗外风声微动,枝叶拂过玻璃,划出一道细碎的响动。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走廊那头悄悄靠近。
“咚咚咚!”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三声,有节奏地响起。
姜蕴宁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眼神依旧停留在公式末尾,“进来。”
姜妈妈推门进来,看见她还在写写画画,不由得皱了眉。
“……宁宁,”她压低声音,像怕吵醒别人,“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姜蕴宁头也不抬,轻轻回了一句,“今天的内容比较有意思。”
姜妈妈无奈地看着她,语气像哄小孩,“你不是才答应爸爸妈妈,要早一点睡觉吗?”
姜蕴宁抬头看她,脸上露出一丝被抓包的无奈,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就……最后一页,马上了。”
姜妈妈低头,看摊在桌面上的草稿,那密密麻麻的公式映入眼帘。
这……现在高中生学得这么复杂吗?
她自己好歹也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可这些符号和推导,看起来就像外星文一样,居然完全……看不懂。
视线下移,扫到姜蕴宁左手压着的那本书页眉,上头印着一行英文字母——
《Advanced Theoretical Mechanics: Nonlinear Systems and Chaos》(《高等理论力学:非线性系统与混沌》)
她愣了几秒,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半晌没有动静,姜蕴宁终于抬起头,对上姜妈妈呆愣的视线,眼底清明又微带点倦意,“妈妈,相信我,等我把这个算完,就去睡。”
姜妈妈知道劝不动她,只能叹口气。
阻止不了的话,继续劝说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姜蕴宁对身边人的动静毫无察觉,只在物理的世界里沉浮——直到,一杯温热的牛奶悄悄放在她手边。
“宁宁,歇一下。”
姜妈妈低声说。
姜蕴宁这才停笔,抬起头,眼底的疲倦还没来得及散去,神色却仍带着清醒而坚定的专注,“谢谢妈妈,你先去休息吧。”
姜妈妈望着她,心中百味杂陈,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点头,“好,妈妈不在这里吵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今晚不许超过一点。”
姜蕴宁抬眼看她一眼,没有反驳,而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喝一口牛奶,胃暖暖的,放下玻璃杯,她的手,又拿起那张演算纸,笔尖落下,依旧稳如静水。
姜妈妈无奈摇头,顺手将她桌边未用的书拿起叠好,放在桌角,然后轻手轻脚地出门。
姜妈妈心里清楚,如果不能给予帮助,至少不要拖后腿。
屋外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只有她一笔一划落下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笔尖与纸张摩擦,划出沙沙的细响,像钟摆无声地丈量着夜的长度。
***
德国方面提供的方案修订版一早就发过来,姜蕴宁仔细检查所有的地方之后,和姜辰确认了方案没有问题,可以继续走后面的流程。
签约合同之后,德国专家团队在等组装有将一段时间的空闲。
姜爸爸咨询了姜蕴宁的意思之后,帮她先请了一个星期事假。
华国素以礼仪着称,有朋自远方来,本应扫榻以待。即便做不到如此周全,起码也要守时以示尊重。
德国人素来严谨,最忌讳的便是迟到。恰好,她也是如此——对时间分秒不差,有着几近苛刻的执念。
上午八点五十五分,姜蕴宁出现在酒店大堂。
此时的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空气中是咖啡与香水交织的味道。
姜蕴宁却仿佛与这纷繁背景格格不入。
她身着一件短袖白衬衫,衣角掖得一丝不苟,领口扣到最上那一颗,配着规整的制服裙垂至膝头,脚上是一双干净得几乎泛光的白色帆布鞋。头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鬓边碎发分毫未乱,整个人宛如晨雾中初现的清泉,清冷、内敛、自持。一个浅紫色的书包斜挎在肩,悄无声息地勾勒出学生的稚气,却不减从容。
她坐在大堂一角的沙发座椅上,安静地翻看手中的日程表,没有低头刷手机,也没有东张西望,只是那样笔直地坐着,姿态端正,仿佛时间在她身边都变得从容有序。
德国专家团队刚走出电梯,走在最前面的汉斯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安静等候的她。
姜蕴宁不经意抬眼,对上那道熟悉的目光,眉目间含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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