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下午，和德国专家团队告别时，对方主动提出与她合影。
合影后，汉斯罕见地沉默良久。
他回想那几天姜蕴宁讲的内容，转头问她：“你为什么了解这么多东西？”
姜蕴宁偏头，笑得淡而从容，“这不是重点，不是吗？”
汉斯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接着从包里掏出一份礼物，递给她。
“你是个很特别很优秀的女孩。”他罕见地认真，“你知道自己会走向哪里，但我希望你至少考虑，未来的某一天，来我们学校。”
“Danke（谢谢）。”姜蕴宁轻点着头接过礼物，目光如水，“你们学校——恐怕承不下我全部的想法。”
她说得不狂，但实在。
汉斯怔住，然后罕见地轻笑：“我信。”
后来拆开礼物盒子，那是一支德国百年绘图笔，外壳银灰，刻有她的名字首字母：J.Y.N.
***
秋意渐浓。
姜蕴宁返校当天，刚巧高一组织第一次月考。
考试时间两天。作为高中生活的“第一次阶段性战役”，全级人心浮动，教室里多了紧张气息。
早读时间，班主任林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边翻着点名册，一边提醒，“这次考试是一中和三中统卷，出了名的难。各位也别想着随便写写糊弄过去，平时成绩会影响高二分班，实验班指标有限……”
有学生忍不住低声嘀咕，“还以为刚开学没什么事，结果还没适应高中生活就要月考了，真是晴天霹雳。”
“我的物理可以说是完全不会，考试什么的可以弃权吗？”另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满是生无可恋。
“我们年级真正的尖子们，这次都要露头了。”
“你说姜蕴宁还会是第一名吗？”
“姜蕴宁估计不行吧，她最近都不在学校，没跟上课。”
姜蕴宁坐在靠窗位置，翻着摊着的书本，眉头动了动，没抬头。
无所谓，她本来也不是为了出风头才回来考试的。
两天考试转瞬即逝，考场随机编排，考生们难以适应。而姜蕴宁，每一场都提前交卷，仿佛局外人般自成节奏。
而她每一次提前交卷，都像一根冷钉，钉进同考场考生的心头，不流血，却生疼。
不怪别人心理承受力差，是她下手太狠。
你想啊，考试刚过十分钟，前排有人刚默写完古诗填空，考试的状态都还没进入，她那边“沙沙”两下就翻页了；半小时过去，旁人才刚开始看阅读题，她却已经构思好作文开始写；时间还没过一半，她收起文具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出考场，动作沉稳从容，宛如打了胜仗、翩然离去的王者。
留下一屋子考生面面相觑，精神动摇，眼神涣散，一股“王者已经通关，尔等仍在新手村”的压迫感悄然蔓延。
“她……交卷了？！”
“开什么玩笑？这才五十分钟啊！”
“她是不是没写作文？！”
“……她居然，全都写完了……”
监考老师原本靠在讲台边百无聊赖，看到她走上前来的瞬间下意识坐直了身。接过试卷一看——字迹娟秀，答题区域干净利落，条理清晰得像是印刷体，整齐得让人怀疑是用尺子比着写的。
监考老师怔了半秒，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试卷：
这年头，真的还有人会提前一个小时写完、还写得这么好、这么完整的吗？
这什么手速啊……
他正惊疑不定，讲台下忽然传来议论声，像火苗一样从教室某个角落迅速蔓延——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她这是来考试，还是来打我们的脸的……”
“不，她是来添堵的……”
监考老师脸色一沉，回过神来，重重拍了拍讲台桌面，声音炸雷似的，“肃静！都给我认真考试！不想做就现在交卷出去，不许扰乱考场秩序！”
一屋子考生瞬间安静下来，强行把出窍的灵魂从姜蕴宁的背影上拉回试卷上。
可惜，心已凌乱如麻。
哪怕答案写得再快，也填不回心里那片被姜蕴宁提前交卷砸出的空白。
最后一场英语，姜蕴宁照例提前交卷。接着慢悠悠地走出教室，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她的衣角。
身后，同考场的同学终于从考卷里抬起头，齐刷刷看向那个背影，像看一位刚打完一场无声战役的将军。
没人知道她考了多少分，但所有人都记得：
——她每一场考试，都比你先走。
考试结束的铃响后，学生们陆续回到各自教室，哀嚎此起彼伏。整栋高一教学楼仿佛被一层悲伤的滤镜笼罩，空气中弥漫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这次的英语是打算拿我祭天吗？”
“阅读理解不是在读文章，是在阅读命运……”
“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啊，为什么不多活几年？如果他老人家当年能一统全球，我还用学这鬼东西？”
“ 这次考试的完形填空，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洋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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