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沉入一天中最深的睡眠,只有霓虹和路灯不知疲倦地燃烧着,将冰冷的金属与玻璃丛林映照得光怪陆离。陆沉像一道紧贴地面的阴影,无声地穿梭在科技园区外围的绿化带和辅助建筑的暗角里。
时空科技研发中心那栋棱角分明、极具现代感的大楼,已近在眼前。它不再是远眺时的地标,而是一头匍匐在夜色中的庞大巨兽,通体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即便在深夜,仍有零星的窗户透出灯光,像是巨兽尚未闭合的、警惕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频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嗡鸣,仿佛是大楼内部无数精密仪器共同运作产生的基音,又像是某种能量场固有的震颤。陆沉后颈下的皮下追踪器似乎对这种环境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传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不安的麻痒感,幸好腕表的干扰场依然稳定地压制着它。
他潜伏在一处大型通风井的混凝土基座后面,这里是视觉死角,也能一定程度上隔绝热成像扫描。他最后一次核对时间。
腕表屏幕幽光微亮:15小时00分。
整整十五个小时。
倒计时跨过这个整数关口,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理冲击。时间不再是以“天”或“小时”为单位宽裕地流逝,而是进入了以“分钟”甚至“秒”为计的最终冲刺阶段。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像是丧钟的一次预演。
压力具象化为一双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但他强行将这阵心悸压了下去。恐惧是奢侈品,他现在消费不起。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将其压到极其缓慢而深邃的程度,最大限度地减少身体热信号和声音的散发。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用那双在三百多次循环中练就的、能捕捉最细微异常的眼睛,开始执行潜入前最后的观察。
他的目标,是位于大楼侧后方,靠近装卸区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根据陈博士的蓝图,那里有一个早已废弃、理论上应该被遗忘的老旧通风管道系统的外部格栅入口。那是通往地下服务区的关键路径。
目光如雷达般扫过目标区域。
· 可见光摄像头: 两个。一个覆盖着装卸区的主通道,角度固定。另一个位于更高处,似乎带有云台功能,缓慢地左右摆动,扫描范围更大。摆动规律……他默数着秒,记录下它的死区时间:每次转到最左侧后,回扫至右侧边缘需要大约12秒,这12秒内,它的视野无法覆盖到最靠近墙根的那片狭窄区域。
· 红外热感探头: 没有发现明显的单独装置。很可能集成在了高清摄像头内部。必须假设整个区域都处于热成像监控之下。
· 巡逻哨: 一队两名穿着黑色制服、配备冲锋枪的安保人员,沿着一条固定路线巡逻。他们的步伐很专业,视线扫视覆盖没有明显的死角。经过目标区域的频率大约是每7分钟一次。每次停留观察的时间很短,大约15秒,主要是瞥一眼装卸区的大门和主要通道。
· 照明: 目标区域处于相对昏暗的地带,只有远处高杆灯余光波及,形成了大片的阴影。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黑暗往往是传感器更专注的区域。
· 异常能量读数: 腕表靠近那个方向时,发出了极其轻微的、断续的蜂鸣。不是针对监控设备,而是那一片区域的墙体本身,似乎散发着一种低强度的、非标准的能量波动。是某种新型的墙体感应报警系统?还是蓝色晶体能量泄露造成的残留干扰?无法判断,但意味着靠近时必须万分小心。
每一个细节都被他贪婪地捕捉、分析、录入脑海,与他记忆中蓝图的信息、下午观察到的“偏差”后的巡逻变化进行叠加比对。
大脑如同超频的处理器,运行着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复杂运算。过去的记忆碎片、当前的实时观测、对危险的直觉预感,三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战场态势感知”。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景象,更像是在脑中构建了一个动态的、带有预测线的虚拟模型。
模型推算:云台摄像头下一次左转回扫开始于3秒后。持续12秒。 模型推算:巡逻队下一次经过在6分48秒后。 模型推算:墙体能量波动频率稳定,暂无爆发迹象。 风险预估:格栅入口可能存在物理锁或电子锁。开启时间未知。开启时可能触发未知警报。
计划在脑中飞速调整、细化。
他需要在云台摄像头转入死区的12秒内,穿越最后十五米的暴露距离,抵达墙根阴影处。 他需要在不触发墙体能量报警的前提下,解决入口格栅。 他需要在下一轮巡逻队到来之前,完成进入并掩盖痕迹。
每一步都险象环生,时间窗口狭窄得令人窒息。
他缓缓从背包侧袋抽出了那套简陋的开锁工具和一个小型的、自制的电磁脉冲发生器(范围极小,只能针对最简单的电子锁)。匕首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烟雾弹准备好,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万一暴露,用于制造最后瞬间的混乱和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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