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像是跟姜汤有仇一样,他仰起头,“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过干痛的喉咙,带来一阵熨帖的暖意,仿佛连堵塞的鼻子都通畅了些许。
沈砚看着他一口气喝完,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然后从随身带来的文件夹里拿出笔记本。“从哪科开始?数学?物理?还是……”
“随便!”林疏把空了的保温桶往床头柜上一放,用袖子擦了擦嘴,重新瘫回被窝,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沈砚,摆出一副“爱讲不讲,反正我不听”的架势。
沈砚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翻开数学笔记,用他那特有的、清冽平稳的声线,开始讲解这几天落下的知识点和重点题型。他的思路清晰,语言简洁,即使是复杂的公式和定理,也能被他拆解得明明白白。
林疏起初还梗着脖子,在心里默默吐槽:“哼!显摆什么!我也能看懂!” 但听着听着,那因为生病而变得迟钝的大脑,竟然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进去。沈砚的讲解,确实比他一个人对着课本死磕要高效得多……
而且……这家伙的声音,平时听着觉得冷淡又讨厌,此刻在沙沙的雨声背景下,却像是有一种安神的魔力,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药物的效力再次袭来,混合着吃饱后的暖意和那催眠般的声音,林疏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他努力地想保持清醒,想证明自己“才没有被沈砚讲的内容吸引”,但意识还是不可抗拒地滑向了黑暗。
讲解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沈砚看着床上那个背对着自己、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小鼓包,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轻轻站起身,走到床边。
林疏睡着了。因为侧躺,一边的脸颊肉被挤得嘟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因为发烧,他的脸颊还带着红晕,嘴唇微微张着,发出细微的、规律的呼吸声。
和平日里那个张牙舞爪、活力四射的样子截然不同,此刻的他,看起来乖巧又……脆弱。
沈砚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他俯下身,极其小心地,帮林疏把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仔细掖好被角。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林疏的嘴角——那里,还残留着一点刚才喝姜汤时不小心沾上的、亮晶晶的痕迹。
鬼使神差地,沈砚伸出了手。
他的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去了那一点湿润。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柔软,带着林疏呼吸的微湿气息,像一股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沈砚的四肢百骸,让他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藏进了掌心。那一点湿润的触感,却仿佛烙印般留在了那里,带着灼人的温度。
床上的人似乎被这细微的动作惊扰,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动了动脑袋,蹭了蹭柔软的枕头,但没有醒来。
沈砚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胸腔里那失控的鼓噪。他回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却没有再拿起笔记,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连绵的雨丝,和床上那个安然熟睡的人。
时间,在雨声和均匀的呼吸声中,静静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林妈妈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自家儿子睡得香甜,而沈砚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守着,像一尊沉默而忠诚的守护神。
“小砚,真是麻烦你了。”林妈妈压低声音,感激地说。 “没事,阿姨。”沈砚站起身,礼貌地回应,“他刚睡着不久。” “哎,这孩子,肯定是听你讲题听睡着了。”林妈妈看着儿子,无奈又好笑,“那他醒了要是还难受,你就……”
“我知道。”沈砚点点头,“笔记我放这里了,他醒了要是还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林疏,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温柔。
“阿姨,那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谢谢你的姜汤和笔记啊!”
沈砚轻轻带上房门,离开了。
卧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雨声和林疏平稳的呼吸。
林疏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稳。 他甚至做了一个模糊的梦,梦里没有争吵,没有比较,只有温暖的姜汤味道,和一个……让人安心的、熟悉的气息。
当他再次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暗,雨似乎小了一些。房间里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柔和的暖光。 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脑袋清醒了很多,喉咙也不再那么火烧火燎。
他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那份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的笔记,旁边还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水。
是沈砚……
那个家伙……真的在这里陪了他一下午?还给他讲了课?(虽然他后面睡着了……)还……给他盖了被子?
林疏捧起那杯水,温热的触感从杯壁传到掌心。
他抿了一口水,目光落在那些整洁的字迹上,心里那种熟悉的、别扭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这一次,似乎还掺杂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暖意。
“哼……多管闲事……”他小声嘟囔着,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仿佛敲打在心上,润物细无声。
这场病,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而死对头的这份“专属”关心,到底意味着什么?
林疏捧着水杯,看着笔记,第一次,没有立刻给出否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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