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最终归于沉寂。林清辞透过舷窗,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A市天际线,高楼林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回来了。不再是那个狼狈不堪、浑身泥泞的落难者,而是重新披上了名为“林清辞”的、沉重而精致的外壳。机场通道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助理和保镖沉默地接过他简单的行李,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车内是真皮座椅的柔软触感和淡淡的香氛,与陈家村那硬邦邦的土炕、空气中弥漫的泥土与草木气息,恍如两个世界。(′-ω-`)
他没有片刻停歇,甚至没有回那座空荡荡的、被称为“家”的顶层公寓,而是直接让司机开往公司。车轮碾过平整光滑的柏油路面,窗外是飞速倒退的、井然有序的城市景观。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离开那天的清晨。陈山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肩上是初升朝阳勾勒出的金边。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没有了漠然,没有了挣扎,只剩下一种沉静的、如同磐石般的笃定。一年。他记得他的承诺。(?????)? ??
车子停在摩天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电梯无声地上升,数字不断跳动。当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时,外面是早已肃立等候的、表情各异的公司高层。林清辞迈步走出,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那些或担忧、或审视、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在他眼中激不起半点涟漪。他径直走向那间属于他的、视野开阔的顶层办公室。
“通知下去,半小时后,所有部门负责人,大会议室开会。”他脱下外套,递给旁边的助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另外,把我不在期间,所有异常的资金流向和人事变动报告,立刻送到我桌上。”
他没有时间去感怀,去适应。内乱虽平,但留下的是一片需要强力手腕去整顿和收复的狼藉。他必须快,必须狠,必须比那些躲在暗处、以为可以趁机瓜分利益的人,更快,更狠。
接下来的日子,林清辞像一台不知疲倦的精密机器,高速运转起来。他白天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召开一个接一个的会议,用犀利精准的语言剥开那些试图蒙混过关的汇报,用雷霆手段清除掉几个蠢蠢欲动、试图架空他的元老。夜晚,他书房里的灯常常亮到凌晨,分析数据,制定战略,布局未来。他变得比离开前更加沉默,也更加锋利,像一把出鞘的寒刃,所过之处,皆是肃杀。(;一_一)
只有在极少数、夜深人静的间隙,当他疲惫地揉着眉心,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脚下这片流光溢彩、却冰冷彻骨的城市时,才会允许自己有一丝短暂的恍惚。他会想起那个雨夜,破旧土屋里此起彼伏的滴水声,想起那双因为恐惧而紧紧抓住他胳膊的、冰凉颤抖的手,想起……那个在黑暗中猝不及防、带着泥土和血气味道的、粗糙而滚烫的触碰。然后,他会下意识地摩挲一下自己的手指,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某种粗粝的、属于土地的触感。这种时候,他冷硬的心肠才会稍微软化一丝,但随即,又会被更沉重的责任和更汹涌的斗志所覆盖。他不能停下,他必须在这里,站稳脚跟,登临顶峰。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那个一年之约。(′-ω-`;)
与此同时,在距离A市千里之外的、那个偏僻的陈家村,以及后来在省城那所全国知名的顶尖学府里,另一种形式的征战,也在沉默而激烈地进行着。
陈山的白天,不再完全属于土地。他将自家大部分田地租给了邻居,只留下一小块口粮田。剩下的时间,他把自己关在那间低矮的土坯房里,或者后来,在省城大学附近那间狭小、简陋却干净整洁的出租屋内。他将那包裹在油布里的、泛黄的课本和试卷,小心翼翼地摊开在破旧的书桌上(后来是二手市场淘来的书桌)。
重新拾起放下多年的知识,远比挥舞锄头要困难千百倍。那些公式、定理、英文单词,像一团团纠缠不清的乱麻。最初的日子,他对着那些陌生的符号,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眉头紧锁,古铜色的脸上会因为挫败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握着笔的手,习惯了锄头柄的粗糙,此刻却觉得那细小的笔杆如此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也带着一股笨拙的、属于土地的僵硬。(;一_一)
但他有的是耐心和毅力。那是长年累月与土地打交道磨砺出来的品质。他像一头沉默耕耘的老牛,一遍遍地看着那些早已陌生的概念,一遍遍地演算那些复杂的题目。夜深人静,村里(或出租屋周围)早已陷入沉睡,只有他窗口那盏昏黄的灯光还亮着,映照着他专注而坚毅的侧影。困了,就用冰冷的井水(或自来水)扑把脸;手因为长时间握笔而磨出了新的、不同于老茧的硬皮,他就随意地甩甩手,继续。
他几乎摒弃了所有的娱乐和社交。村里(后来是学校里)组织的任何闲聊、聚会,都找不到他的身影。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书本、试题,以及那个沉甸甸的“一年之约”。偶尔,会有同村人不解的目光,或学校里家境优渥的同学投来的、带着隐隐优越感和好奇的打量,但他浑不在意。他的目标明确得像射出的箭,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偏离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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