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琦脸上那点嬉笑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黯然,苦涩道:
“怎么没影响?我们这个厂子,春节前在岗加班的,加上初七提前赶回来准备开工的,本来有四十多号人……”
他顿了顿,声音微颤:“现在,就剩二十二个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崇敬:“多亏了韩总。真的,多亏他。”
他吸了口气,语速快了些,像是在强调某种信念:
“灾变那天,乱成一锅粥,是韩总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把还能动的人都组织起来。他带着保安队和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师傅,先把办公楼和几个主要车间里变异的……清理了。
然后立刻组织人手,用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叉车托盘、废钢料、仓库里备用的角钢,加固大门,设路障,安排人轮流值守。
吃的喝的,厂里小仓库本来有些备用的米面粮油,还有食堂冻库里的肉,都被韩总统一管起来,按人头定量分配,谁值班谁巡逻,都有记录,清清楚楚。不然……”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没有这种铁腕的秩序和分配,饥饿和混乱早就吞噬了这最后的堡垒。
楚言点了点头,团队要在乱世活下去,必须要有个强硬且公正的领导者。
经历了灾后72小时的至暗时刻,还有五成左右的幸存者,这个厂区的领导者绝对有过人之处。
他想到另一个问题:“食物和水都够吗?”
张琦神情得意:“那是自然,我们这可是上市公司的厂区。这儿离市区远,以前食堂都是按周采购肉菜,米面更是按月囤积。
春节前又多备了不少,原本够一百多人吃的量,现在咱们二十来号人省着点用,撑几个月完全没问题。水也不愁,厂区里有十二个工业储水池呢。”
楚言听着,心里暗暗赞叹,果然还是企业的储备更充裕。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按眼下的食物储备和防御情况来看,坚守几个月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他清楚地记得,前世灾变刚过一个多月,自己流浪到这个厂区拾荒时,这里只剩下三个幸存者了。
而且,张琦、温若棠这些大学同学,前世他根本没在这儿见到过。
这么说来,前世的这个厂区,分明是已经沦陷了才对。
正说着,食堂门口走出来几个人。
为首一人身材挺拔,穿着和普通工人一样的深蓝色工作装,只是浆洗得格外挺括。
他大约四十岁上下,面容方正,眼神沉稳锐利,步伐稳健有力。他正低声和身旁一个拿着记录板的中年人交代着什么,神情专注。
张琦立刻挺直了背,脸上那点散漫瞬间收起,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快步迎了上去:
“韩总,这就是我同学,楚言!”他侧身让开,介绍道。
韩总的眼睛随之望来,落在楚言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但并不让人反感,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评估,沉稳而有力。
他脸上绽露出满是亲和力的笑容,客气又恰到好处,主动伸出手:
“楚言是吧?欢迎欢迎。张琦的朋友,就是我们大家的客人。”他的手宽厚有力,握手时带有令人信服的坚定。
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坦诚而直接,没有任何虚饰:“今天和明天,你是客人。吃住按我们现有同事的标准来,食堂管饭,饮用水定量分配。”
他望向楚言身后的皮卡,又落回楚言脸上,眼神坦荡:
“后天如果还想继续住下来,就需要和大家一起参与工作,巡逻、加固,或者你有其他专业技能。
当然,如果你有富余的物资,也可以用合理的份额来交换居住权。你看如何?”条理清晰,规则明确,没有商量的余地,却也给了选择的空间。
楚言点了点头,回答同样干脆:“谢谢韩总。我只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韩总脸上笑容依旧,干脆利落地应道:“好。那你们先吃饭,张琦安排一下。”
他转向身边那个拿记录板的中年人:“陈部长,食堂那边给张琦的朋友加两份餐。”
交代完,他对楚言微微颔首,便带着人走向食堂一角,那里有几张单独的桌子,但他并没有过去,而是径直走向打饭的队伍末端,拿出自己的饭盒,安静地排在了工人后面。
打饭的师傅显然习以为常,给他盛的饭菜分量和其他人毫无区别。
张琦在旁边小声补充,与有荣焉地道:
“瞧见没?韩总就这样,跟我们一起吃大锅饭,值班巡逻排班表上,他的名字也一样在列,一次没落下过。”
楚言没说话,视线漫过食堂。
食堂空间很大,摆放着几十张长条餐桌。此刻坐了大约四分之一的人,大部分都穿着同样的蓝色工作服,埋头安静地吃着饭。
打饭窗口前排着不算长的队伍,秩序井然。交谈声压得很低,没有人喧哗。劫后余生中略带压抑的平静笼罩着这里。
空气中弥漫着米饭的香气和大锅菜特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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