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周深在江边的车里醒来。阳光刺眼地照进车窗,将他从短暂而混乱的睡眠中唤醒。
身体像被重物碾过一般酸痛僵硬,眼睛也因昨夜的泪水和睡眠不足而干涩肿胀。江风依旧,江水依旧,但昨夜那场撕心裂肺的崩溃,仿佛已被流水带走,只留下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一片狼藉后的平静。
他没有回家,直接驱车去了康复中心。一路上,他神情恍惚,几乎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穿过熟悉的街道,将车停入车位的。
推开康复中心大门时,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早餐的淡淡米香扑面而来,一种日常的、安稳的气息,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疏离。
他走到何粥粥的房间门口,停顿了片刻,才轻轻推开门。
何粥粥已经醒了,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坐在窗边的轮椅上,护工刚刚帮她梳理好头发。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她安静地看着窗外,目光空茫,仿佛沉浸在一个无人能抵达的世界里。
周深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带着笑容呼唤她的名字,也没有立刻开始例行的互动或训练。他只是默默地走进去,对护工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暂时离开。
护工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周深没有去推轮椅,也没有试图引起何粥粥的注意。
他走到她身边,没有选择椅子,而是直接席地而坐,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情绪宣泄后的空虚,像潮水般再次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需要一点时间,一点安静,来重新拼凑起破碎的自我,来积蓄一点点面对现实的力量。他没有力气再去扮演那个积极、耐心、充满能量的引导者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又仿佛只是在放空。阳光渐渐移动,房间里的光影也随之变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起初,何粥粥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望着窗外。但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常。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将目光从窗外移到了坐在地上的周深身上。
她的眼神依旧是懵懂的,缺乏明确的焦点和认知,但那双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探询。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下浓重的阴影,看着他脸上无法掩饰的憔悴和疲惫,看着他不同于往日的、几乎要融入背景的沉寂。
周深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那目光没有重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感受到他周身笼罩的低气压。
他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动,只是任由她看着。这是一种无声的交流,超越了语言,直达情绪的层面。
何粥粥看了他很久,很久。然后,她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她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总是微微蜷缩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食指,仿佛想要抬起,却又无力地落回原处。她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类似叹息的气音。
她没有像往常情绪不安时那样焦躁或哭闹,也没有试图靠近或触碰他。她只是异常地安静,比平时更加沉默,仿佛在用她仅有的方式,感知着他的状态,并给予一种无声的、笨拙的陪伴。
她似乎明白,此刻的他,不需要引导,不需要互动,只需要……存在。
周深依旧闭着眼,但心中那片冰冷的荒原,却仿佛因为这道安静注视的目光,而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她不懂他的痛苦,不懂他面临的困境,但她能感知到他的低落。
这种最原始的情绪共鸣,在这种极致的沉默中,反而显得格外真实和珍贵。
他没有得到任何言语的安慰,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就在这片共享的、沉重的寂静里,在这道懵懂却专注的目光注视下,周深感到自己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点点地松弛下来。
虽然前路依然迷茫,压力依然如山,但至少在此刻,他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片废墟。
沉默,成了他们之间最深的理解;陪伴,以最安静的方式,完成了它的疗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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