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檐角悬铜铃,酸雨敲得铁皮顶噼啪响。
锈迹爬满斑驳墙,药味混着霉味扬。
忽闻急促推门声,青枫抱妹闯屋堂。
沈青枫一脚踹开诊所那扇掉漆的木门时,铜铃在门楣上疯狂摇晃,发出刺耳的叮当声。雨丝顺着他湿透的发梢往下滴,在磨得发亮的水泥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迹。怀里的沈月痕烧得浑身滚烫,呼吸像破风箱似的断断续续,原本苍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干裂得起了皮。
“苏医生!苏医生快救救我妹妹!”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沙哑,带着哭腔的尾音在布满药味的空气里颤抖。诊所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节能灯泡悬在天花板上,发出昏黄的光,勉强照亮了靠墙的几排药柜。药柜是老式的木制结构,边角已经磨损,玻璃柜门后摆满了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有些标签纸都泛黄卷边了。
里间的布帘“唰”地被拉开,苏云瑶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刚好过膝,料子是挺括的棉质,在这破败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干净整洁。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淬了冰的湖面,不起半点波澜,鼻梁高挺,嘴唇是自然的淡粉色,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她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梳着两条麻花辫,发尾系着浅蓝色的布条,辫子垂在胸前轻轻晃动。少女穿着灰布褂子,袖口沾着点点药粉,正是玉户。
“源能反噬加剧了?”苏云瑶的声音清冷,像雨滴落在青石上,她伸手探向沈月痕的额头,指尖微凉。玉户趁机往旁边挪了半步,悄悄打量着沈青枫——他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破洞,露出的皮肤上沾着泥土和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胳膊上还缠着几圈发黑的布条,渗出血迹的地方已经硬邦邦的。
沈青枫死死盯着苏云瑶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从昨天开始就没退烧,刚才突然抽搐起来……”话音未落,沈月痕突然哼唧了一声,眉头拧成个疙瘩,眼角滚下一滴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到下颌,滴在沈青枫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头发紧。
“抽血检查。”苏云瑶收回手,转身走向诊疗台。金属托盘上的针头反射着冷光,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闪一闪。玉户麻利地拿出消毒棉签和试管,试管是透明的玻璃材质,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的动作很轻,棉棒蘸着酒精在沈月痕胳膊上擦出一片冰凉,沈月痕瑟缩了一下,小嘴微张,却没力气哭出声。
沈青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针头刺破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进试管,像一条细小的血蛇。他忽然注意到玉户的袖口沾着些深绿色的粉末,和空山给的那瓶抑制剂颜色很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的源能波动很不稳定。”苏云瑶一边在病历本上写字,一边说,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需要留院观察。”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行!”沈青枫立刻反驳,声音陡然拔高,“我明天还要参加守卫考核……”
“考核重要还是你妹妹的命重要?”苏云瑶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小刀子,直戳戳地扎过来。沈青枫被问得哑口无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裤缝,那里的布料已经磨得很薄了。
玉户突然“哎呀”一声,手里的试管差点摔在地上。她慌忙扶住,却在弯腰时,手腕上的银镯子“当啷”一声撞在金属托盘上。就在这瞬间,她藏在袖口的细针已经刺破了沈青枫的胳膊——那根针比头发丝还细,针尖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淬了什么东西。
沈青枫只觉得胳膊肘一阵刺痛,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问,玉户已经直起身,脸红扑扑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笨了。”她的辫子垂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苏云瑶把化验单推到沈青枫面前,纸上的曲线弯弯曲曲,像条挣扎的小蛇。“你看这里,”她用指尖点了点其中一段陡峭的折线,“你妹妹的源能波段和你……”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她抬眼看向沈青枫,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沈青枫顺着她的指尖看去,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像天书一样难懂。他只注意到苏云瑶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透明的指甲油,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需要住院。”苏云瑶把化验单收起来,语气不容置疑,“我开个方子,你去抓药。”她拿起笔,在处方笺上写下一连串药名,字迹清秀有力。
玉户接过处方笺时,偷偷把一个小玻璃管塞进白大褂口袋。管子里的液体晃了晃,映出沈青枫的影子——他正低头看着怀里的妹妹,睫毛上还沾着雨珠,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落了片碎星星。
沈青枫抱着沈月痕走到门口,雨还在下,砸在地上溅起无数小水花。他回头看了眼诊所,苏云瑶正站在药柜前翻找着什么,白大褂的衣摆在空气中轻轻飘动。玉户则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整理药箱,两条麻花辫垂在背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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