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站穹顶破了个窟窿,锈铁在风里呜呜作响,像谁被掐住了喉咙在哭。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把阳光榨成了稀薄的蛋黄,懒洋洋地趴在斑驳的墙壁上,给那些裸露的电缆镀上一层惨淡的金色。酸雨后的空气里飘着股铁锈混着臭氧的怪味,吸进肺里像吞了把细沙,刮得人嗓子眼发疼。
沈青枫蹲在断裂的混凝土横梁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管上的凹痕。这根钢管跟着他有些日子了,磨得发亮的管壁上,坑坑洼洼全是跟蚀骨者硬碰硬的证明。不远处,江清正用块破布擦拭她的机械弓,弓弦上还沾着早上战斗时溅到的绿色黏液,那是蚀骨者的血,腥气里带着股甜腻,闻着让人反胃。
“咔哒”一声,孤城把源能手套的卡扣扣紧,指节处的金属片泛着冷光。他刚跟雷焕对过招,右臂的衣服被电流灼出好几个洞,焦糊味混在空气里,跟那怪味缠在一起,更难闻了。“这小子有点东西,”孤城瓮声瓮气地说,喉结上下滚了滚,“那电流跟不要钱似的,胳膊现在还麻着。”
烟笼缩在墙角,怀里抱着块碎镜片,正对着自己的眼睛看。他的瞳孔颜色很特别,像淬了银的墨,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听到孤城的话,他突然抬头,镜片反射的光晃了沈青枫一下:“他不是坏人。”声音细细的,像根绷紧的丝线。
沈青枫挑了挑眉,没接话。这电站像个巨大的铁笼子,到处都是扭曲的钢筋和破裂的管道,阴影里藏着数不清的角落。雷焕就躲在其中一个角落,刚才被打倒时撞碎了块仪表,表盘的玻璃碴撒了一地,在光线下亮晶晶的,像撒了把星星。
“咳咳——”月痕突然咳嗽起来,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脸色白得像张纸。沈青枫立刻跳下去,蹲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心里那块石头又沉了沉。“哥,我没事。”月痕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虚弱,却努力挤出个笑脸,嘴角边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药渍。
就在这时,阴影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雷焕扶着墙站起来,电工服的袖子破了个大口子,露出的胳膊上有几道焦黑的印子。他晃了晃脑袋,大概是刚才被打懵了,眼神还有点涣散。等看清沈青枫他们,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跟他那狼狈样一点都不搭。
“服了服了,”雷焕举双手做投降状,手腕上的金属手环还在滋滋冒小火花,“你们这组合有点东西,远程近战加辅助,挺全乎啊。”他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踢到块碎砖,发出“哐当”一声,在这死寂的电站里显得格外响。
江清的弓“嗖”地一声搭上了箭,箭头直指雷焕的胸口。那箭头是特制的,泛着蓝盈盈的光,一看就淬了东西。“少废话,说条件。”江清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清冽得像冰,眼神里没一点温度。她的头发用根红绳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雷焕挑了挑眉,没在意那支箭,反而低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别急啊美女,”他笑得有点痞气,眼角的疤痕跟着动了动,“我这人很讲道理,你看,我想救我妹,你们想破节点,这不正好顺路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抖了抖,没抖出烟来,又塞了回去。
沈青枫盯着他的眼睛,那是双很亮的眼睛,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瞳孔里映着远处的微光,像藏着两簇小火苗。“你妹在哪?”沈青枫的声音很稳,手指却不自觉地握紧了钢管,指关节泛白。他知道这种用亲人做筹码的感觉,像被人掐住了软肋,动一下都疼。
雷焕的眼神暗了暗,喉结滚了滚:“议会监狱,B区307号。”他顿了顿,从脖子上扯下条链子,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金属牌,牌上刻着个“蕾”字。“我妹叫雷蕾,能预知点破事,就被他们抓进去了,说是要做什么‘活体预警器’。”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像被砂纸磨过。
月痕轻轻拉了拉沈青枫的衣角,小声说:“哥,帮帮他吧。”她的眼睛很亮,像含着两汪水,此刻正望着沈青枫,里面全是恳求。沈青枫心里一软,想起月痕每次发病时痛苦的样子,要是她被抓去做实验……他不敢想下去,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成交。”沈青枫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上面还有昨天战斗时被划到的伤口,结了层暗红的痂。“我们帮你救妹妹,你帮我们破节点。”
雷焕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这么快就答应,随即咧嘴一笑,用力握住沈青枫的手。“够意思!”他的手心全是汗,还带着电流划过的刺痛感,“放心,那节点的密码我门儿清,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我妹说,那核爆装置有备用启动器,在白日那老狐狸手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江清的箭放了下来,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弓身。孤城骂了句脏话,一脚踹在旁边的铁桶上,铁桶“哐当哐当”滚出去老远,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烟笼把镜片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镜片边缘硌得他手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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