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海浮光映铁衣,寒沙卷刃影凄凄。
穹顶破碎残星坠,铁甲横陈断戟低。
月球中转站的环形广场上,铅灰色的尘埃在低重力环境里慢悠悠打着旋,像是被冻住的浓烟。沈青枫踩着满地扭曲的金属碎片往前走,靴底碾过某块能量板的残骸,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远处的太阳能板阵列像被啃过的饼干,一半歪斜地插在月壤里,另一半干脆炸成了闪烁的光点,那些淡蓝色的电弧在真空中无声地跳跃,映得他机械义肢的金属光泽忽明忽暗。
“小心脚下。”江清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滋滋声。她背着改装过的电磁弓,弓弦上还缠着半融化的导线——那是刚才突破大气层时被等离子体灼烧的痕迹。少女的马尾辫用根磨损的碳纤维绳系着,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被头盔里循环系统吹出来的风轻轻吹动。
沈青枫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广场中央那架庞大的机甲。它像尊沉默的银色巨兽,膝盖以下陷在月尘里,肩甲的位置有道狰狞的裂痕,淡紫色的源能液正从那里渗出来,在低温下迅速凝结成冰晶。机甲的驾驶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复杂的仪表盘,其中一块屏幕还亮着,上面跳动的红色警告灯如同垂死的脉搏。
“这就是裴迪的汉阳树?”孤城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他正用手指戳着机甲的小腿装甲,那里的金属表面布满细密的凹痕,像是被某种钝器反复捶打过。壮汉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星光下泛着油光,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每块凸起的肌群上都覆盖着淡金色的源能纹路——那是他刚才强行催动源能留下的痕迹。
沈青枫没说话,只是走到驾驶舱边,探头往里看。座椅上没人,但安全带被暴力扯断了,金属扣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他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指尖的传感器碰到了座椅上残留的血迹,那暗红色的液体已经半凝固,在真空中呈现出诡异的粘稠质感。
“有打斗痕迹。”江清拉满了弓,箭头指向机甲背后的阴影,“而且不止一方。”
阴影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什么东西在拖动重物。沈青枫瞬间矮身,钢管从背后滑到手中,磨尖的顶端在星光下闪着寒光。月痕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小姑娘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此刻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她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上还沾着地球的泥土——那是离开前特意从家门口挖的。
“别紧张。”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钻出来,接着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沈青枫这才看清,那是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他的脊椎似乎断了,上半身只能僵硬地晃动,双手却异常灵活地操控着轮椅的操纵杆。男人穿着件沾满油污的灰色工装,左胸的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的漆已经磨掉了大半。
“陈子昂队长?”沈青枫认出了对方胸前的徽章,那是第三穹顶特有的银色飞鸟标志,只是现在已经被弹孔击穿了。
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他的左脸有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野兽抓过,此刻那疤痕在抽搐,让他的笑容显得格外狰狞。“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的……咳咳……”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江清放下了弓,但箭头依然没有偏离男人的方向。“幽州台呢?我们收到信号说你在这里。”
“死了。”陈子昂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他指了指机甲的残骸,“跟噬星族的先遣队同归于尽了。那狗娘养的……”他突然骂了句脏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居然想把整个中转站改造成孵化舱。”
沈青枫注意到男人的轮椅扶手上放着个金属盒子,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某种老式机械的零件。他的机械义肢又开始发烫,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弹出:【检测到高强度源能波动,疑似核心密钥】。
“密钥在哪?”孤城往前踏了一步,地面的月尘被他踩得扬起细小的烟尘。
陈子昂突然剧烈地喘起气来,脸色变得像纸一样白。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左胸:“在……在我左肺叶里。”这句话耗尽了他所有力气,头猛地歪向一边,轮椅的警报器发出尖锐的“嘀嘀”声。
“快!”江清迅速从背包里掏出急救包,她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撕开消毒棉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沈青枫按住男人的肩膀,机械义肢的传感器显示对方的心率正在急速下降,像是风中残烛。
月痕突然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她指着陈子昂的胸口,那里的衣服正在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液体在低重力下形成细小的血珠,缓缓飘向空中。
“没时间了。”沈青枫的声音异常冷静,他拔出钢管,用机械义肢按住男人的左胸,“忍着点。”
陈子昂的眼睛突然睁大,像是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了嗬嗬的声响。沈青枫的钢管精准地刺入他左胸第三根肋骨的间隙,金属摩擦骨头的声音让人牙酸。江清迅速递过镊子,沈青枫用机械义肢操控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它被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包裹着,上面还沾着血丝,在星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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