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掉灵骨,王举又看了看这杂役身上其他物品,两个尘缘级攻伐符宝,还有一个籍符,一个小千镜,零碎一点丹药,和一份杂役弟子修行手册,也没有啥值钱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杂役弟子,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他的灵骨了。
王举微微沉吟:
“杀几个人,夺取灵骨,不会有啥大问题,但弄的太多,弄不好会出事情。”
“现在灵网都是实名制,我要卖的灵骨太过,也有被官府追查的风险。”
王举想着,试着打开这人小千镜,然而,此人还设下了密语,没有密语,他无法使用。
……
王举杀人后,进了快活镇。
这镇子,他听赵猛提起过,说周砚那老头经常来此寻欢作乐,有时赵猛也下来玩玩,但王举自己忙于修行,一直没有来过。
今天也是顺道,既然过来了,那便看看,顺便物色下,看有没有新目标。
一根灵骨,离买毕方精魄还差的远。
一到镇口,王举感觉此地气息混杂,一股红尘喧嚣扑面而来,与山上清虚气韵大不相同。
他抬眼望气。
滚滚红尘浊气翻腾如沸,其色驳杂。
赤如燃薪,那是酒肆勾栏间的燥火;黄似积尘,乃是车马行人的扰攘;青若乱丝,原是贩夫走卒的营营;艳如残霞,却是权贵浪子的浮华。
四色交缠,搅作一团混沌,不似山林清气有迹可循,反倒如滚油泼入冷水,滋滋作响,漫溢着贪嗔痴怨的浊意。
更有丝丝黑气,隐在斑斓之下,或如蛇窜,或似烟浮。
这是斗殴的戾气,以及赌债的怨煞,又有密室中的阴私,混在红尘气里,随人声鼎沸而起伏。
偶有几缕白气试图挣脱,才离屋檐便被浊气吞灭,恰似清莲坠泥,转瞬不见。
这般气脉,无章法,无静穆,只一味奔涌躁动,如开闸之洪,裹挟着人间七情六欲,直冲斗牛。
王举看的眉头微蹙,暗道:“果是销金窟,炼魂炉,清气灵韵入此,怕是片刻便要被这红尘浊浪洗磨去了。”
“这地方……气韵好生污浊!”
王举近些日子习惯了清修,看到这些红尘浊气,拔腿就想远离。
这要被沾染上,影响的人心神不宁,哪还能耐住寂寞修行。
难怪,修行之人,都远离红尘,多避世清修。
这种环境,长久呆着,哪怕道心再通达坚定,也不可避免会受到些许影响。
王举想了想,还是走进了快活镇,红尘炼心,既然来了,自然没有止步退避的道理。
进入快活镇,还没走两步,王举脚步一顿,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竟是彭稀!
他刚被人从赌坊“请”出来。
“好家伙?”
王举不由一愣,这几个月没见,这家伙又复赌了。
他还记得来之前,这家伙在爷爷彭骁跟前赌咒发誓,说此生绝不沾赌之类的话。
玄鉴瞳落在彭稀身上,王举又是一顿,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这家伙,身上灵骨呢?”
“他的青霄云鹤骨去哪里了?”
“气运怎么会跌成这样?”
好歹也是考入仙门的天骄,彭稀气运自是不凡,乃是平步青云的运道,但照现在这情况,再跌下去,就成白身了,和山野乡民一般无二。
“这家伙,废了……”
王举喟然一谈。
清虚仙门每年都有对内外门弟子的修行考核,彭稀这种情况,铁定过不了考核,要被逐出仙门。
彭稀后面要是被逐出仙门,那自己这个护道者自然也就呆不下去了。
看了几眼,王举没有上前。
他改变了容貌,现在顶着的是一副陌生面孔,彭稀也认不出他。
彭稀颓然躺倒在赌场门口,像是一具死尸。
门口两个护卫看了看,对视一眼,为了避免影响赌坊生意,两人将彭稀拖远了一点,彭稀也没有任何反抗。
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旁边路人,无动于衷,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比彭稀更惨的,甚至当场自杀的都有。
……
王举立在街角阴影里,望着那团蔫塌塌的身影,眉峰微沉。
这种情况,他身为护道人,理该助其一功。
但他此时不知从何下手。
彭稀身上的气运,早已没了往日的璀璨夺目。
昔日那道直冲天灵的青云气,如今像被水泡过的草纸,蔫巴巴地贴在头顶,边缘还在丝丝缕缕往下掉。
那气运,似乎混进脚下的泥水里,成了化不开的灰败。
偶有几星碎光挣扎着要往上冒,刚离地寸许,便被周遭赌场散出的乌烟瘴气缠上,“嗤”地一声扑灭了,连点亮星点都没剩下。
王举看着这团乱糟糟如泥一样的气运,脑中浮现一句话:“烂泥扶不上墙。”
想了想,他去街边酒楼买了一份灵膳以及一壶灵酒,遣人给彭稀送了过去。
这种烂泥,他实在帮不上其他忙。
要是一时的穷困潦倒,他还能给点钱,救济救济,但彭稀这样子,要敢给钱,恐怕转头就会进赌场。
因此给些灵膳、灵酒,让其吃喝好,也就罢了。
日后,是死是活,就全凭他自己造化了。
王举这回也没给彭骁传信,这情况要给说了,他估摸那老头会活生生气死在家里。
……
“罢了……”
王举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人流。
护道护道,护的是有道可走之人。如今彭稀这气运,早已是断了根的浮萍,别说平步青云,连扎根的土都没了,还怎么护持,他也无能为力,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王举敛了气息,混在往来人潮里,一步步踏入快活镇深处。
长街如蛇盘,红尘滚滚,困锁人心。
王举穿行于市井浊流中,玄鉴瞳微启,见众生头顶气运蒸腾,如烟如瘴,纠缠不休。
此镇气运,全不似仙门那般清灵冲霄,而似一锅熬煮千百年的杂碎汤,腥浊浓稠,浮沫翻涌,尽是人间百味熬出的混沌。
此地,千百年来沉积的贪、嗔、痴、怨四浊淤塞成沼。
随着行走,王举感觉自身似被浊气侵染,灵光蒙尘。
王举目视这一切,神色渐冷。
此地气运,已非人力可改,纵有通天修为,亦难涤荡这沉积百年的污浊。
“这镇子,绝对不普通,蕴藏着大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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