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维多利亚港的万千灯火,碾碎成铺在落地窗外的,一片流动的,沉默的金屑。那些灯火来自码头的货轮、沿岸的霓虹招牌、居民楼里透出的暖光,层层叠叠,沿着海湾蜿蜒成一条闪烁的光河,连带着远处太平山的轮廓,都被染上了几分温柔的亮色。
室内没有开主灯。
只有一盏菲利普·斯塔克设计的落地灯,在角落投下一片温暖的,琥珀色的光晕。灯光刚好笼罩住一张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胡桃木办公桌,桌角放着半杯未喝完的麦卡伦十八年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里,还浮着几块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块,折射出细碎的光。空气里,威士忌特有的泥煤味,混合着关之琳身上那款名为“喧嚣”的香水后调——前调的柑橘早已散去,留下的是檀木与香草的醇厚,两种气息缠绕在一起,成了一种属于夜晚的,私密的,又带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关之琳坐在办公桌后的真皮座椅上,身体微微向后靠着。她刚刚签完那份价值五亿的合约,文件被助理收走前,她最后扫了一眼落款处的数字,心脏依旧会不受控制地轻颤。指尖还残留着万宝龙钢笔冰冷的金属触感,笔身的纹路在指腹下清晰可辨,那是陈峰特意让助理准备的,说是签重要合约,就得配趁手的笔。她抬手,轻轻摩挲着指尖,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窗外——港督府的灯光在远处若隐若现,与她此刻身处的空间,像是两个被金钱与权力划分开的世界。
陈峰从内间的休息室走出来。
他刚换了一身烟灰色的真丝家居服,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没有任何logo的定制腕表。与平日里穿西装时的锐利不同,此刻的他多了几分松弛,却依旧难掩周身那种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场。他手里,托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盒子不大,约莫两个巴掌大小,表面没有任何雕花,只有木料本身经过上百年沉淀出的,深邃的,近乎黑色的纹理,在落地灯的光晕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将盒子放到关之琳面前的胡桃木桌上。
“叩。”
一声轻微的,沉闷的声响。像一颗石子,投进这满室的寂静里,打破了只有呼吸与冰块碰撞杯壁的细碎声音。
关之琳的视线,从窗外的夜景,缓缓移回到那只古朴的木盒上。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目光在木盒的纹理上停留了几秒——她认得这种木料,去年在苏富比的拍卖会上,一款清代紫檀木笔筒拍出了八百万港币的高价,木料的纹理与眼前这只盒子如出一辙。她没有问这是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峰,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却没有过分的急切。
陈峰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打开。
关之琳伸出手。
纤长的,涂着正红色蔻丹的指甲,轻轻搭上盒子的黄铜锁扣。锁扣是老式的暗扣设计,没有钥匙孔,只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她指尖微微用力,“咔哒”一声轻响,锁扣应声弹开。那声音很轻,却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像是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她掀开了盒盖。
一瞬间,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带着生命力的绿光,从盒子里溢了出来。那光芒不是刺眼的亮,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能流淌的绿,像是将一汪初春的湖水,凝固在了镯子里。它甚至压过了角落里那盏落地灯的暖黄,将关之琳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映成了一块温润的,通透的翡,连她眼尾的那颗痣,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晕。
盒内铺着深红色的天鹅绒衬布,衬布上,静静地躺着一对翡翠手镯。
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豆绿或者苹果绿,那些颜色要么偏浅,要么带着杂色,远不及眼前这对的纯粹。这是一种极致的帝王绿,绿得浓郁,却又不失鲜活,像是将整片热带雨林的生机,都浓缩在了这两只镯子里。手镯通体看不到一丝杂质,没有棉絮,没有裂纹,水头极足——她轻轻晃动了一下盒子,光线穿透镯身,在内部氤氲成一团浓郁的,化不开的绿雾,随着动作缓缓流动,仿佛镯子里藏着一汪活的春水。
冰种帝王绿。
关之琳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只在拍卖行的图册上见过这种级别的翡翠,而且,每次都是作为压轴藏品出现,估价后面跟着一串她需要数一遍才能确认的零。去年她陪一位富商去看展,一只同款的冰种帝王绿手镯,估价高达一千两百万港币,最终还因为竞价激烈,以一千五百万的价格成交。而眼前,是整整一对。
她的呼吸,停了。
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不敢落下。她甚至能想象到这对镯子戴在手腕上的样子——贴合着肌肤,带着玉石特有的微凉,走动时,镯子轻轻碰撞,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那声音一定比任何珠宝都要动人。可她又怕,怕自己的体温会惊扰了这对沉睡百年的精魄,怕自己的触碰会损坏这世间罕见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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