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军号声撞破窗纸时,灵儿正蜷在肖建军怀里啃糖。她的红棉袄还沾着昨天的泥点,糖纸在指尖揉成小团,顺着下巴蹭到肖建军的军装上——那是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左胸的军功章磨得发亮,像颗凝固的星子。
“小祖宗,别蹭了。”肖建军捏着她的后颈肉,声音里带着刚醒的哑,“李政委刚才来电话,边境打起来了。”
灵儿的糖块卡在喉咙里,咳得肩膀直抖。肖建军拍着她的背,从床头摸出玻璃罐——里面是李政委昨天送的橘子糖,剥了颗塞进她嘴里:“慌什么?爸爸是去打坏人,又不是去赶集。”可他的手指在抖,指尖蹭过灵儿颈间的空间珠,那珠子正泛着淡淡的红,像滴没擦干净的血。
作战室的门被撞开时,李政委正举着电话喊:“调三营的迫击炮到二道河!让后勤把绷带再备二十箱!”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看见灵儿拽着肖建军的衣角进来,立刻把桌上的茶杯往她面前推:“灵儿来啦?喝口热水,厨房熬了小米粥。”
灵儿没接茶杯。她踮着脚扒住作战桌,盯着墙上的地图——边境线的位置画满了红色箭头,像群张牙舞爪的蜈蚣。地图下的收音机正滋滋响着,突然蹦出个熟悉的声音:“目标——肖建军指挥部,凌晨三点。”
是苏婉柔。那声音像根浸了冰的针,扎得灵儿的耳尖发麻。她的手指抠进作战桌的木纹里,空间珠烫得她缩了缩脖子——上次这么烫,还是在毒贩的货箱里看见“苏婉柔”三个字的时候。
“李爷爷。”灵儿拽了拽李政委的袖子,奶声奶气的,“我听见那个阿姨的声音了。就是上次在教堂给我糖的阿姨。”她指了指收音机,指尖还沾着昨天的泥点,“她要找爸爸。”
李政委的脸色变了。他抓起收音机调了调频率,杂音里果然藏着摩尔斯电码——是“夜莺”的暗号,每三个短音夹一个长音,像黑鸟的叫声。肖建军攥住腰间的驳壳枪,指节泛着白:“这女人疯了?敢冲指挥部来?”
“她不是疯,是怕。”灵儿爬上作战椅,腿晃得像钟摆,“她怕爸爸赢,怕灵儿拆她的房子。”她从口袋里摸出昨天的加密纸,展开时纸角还沾着鸦片的腥气,“爸爸你看,这是她的密码,我认识。”
肖建军接过纸,瞳孔骤缩——纸上的符号和他当年在前线缴获的“夜莺”情报一模一样。李政委凑过来,手指抖着摸了摸纸边:“灵儿,你怎么认识这个?”
灵儿吮了吮手指,露出两颗小虎牙:“上次搭积木,李爷爷教我的呀。”她指了指桌上的积木盒,里面的木块还摆着黑鸟的形状,“大鸟的翅膀,就是这样的。”
李政委盯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他摸出钢笔,在纸上写了行字:“相信这个孩子。”然后推给肖建军。肖建军望着灵儿的脸——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早晨的霜,可眼睛亮得像星子,和他记忆里肖若兰的眼睛一模一样。
“走。”肖建军把灵儿抱起来,军大衣裹住她的红棉袄,“爸爸带你去看大炮。”
军区的训练场已经乱成一团。士兵们扛着弹药箱跑过,迫击炮的炮管泛着冷光,炊事班的老周举着锅铲喊:“要去前线的先喝碗粥!凉了烧心!”灵儿趴在肖建军肩膀上,看见黑豹蹲在训练场的台阶上,身边围着毛球和小白——毛球攥着颗雷爆珠,小白的腿上绑着纸条,连平时最怕人的松鼠松松都蹲在黑豹头上,尾巴翘得像小旗子。
“黑豹!”灵儿喊了一嗓子,大黑犬立刻冲过来,前爪扒着肖建军的膝盖,舌头舔着她的手背。灵儿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塞进黑豹嘴里:“等下要听指挥哦,不许乱咬人。”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灵儿像只小陀螺,转遍了军区的每个角落。她让毛球把雷爆珠绑在信鸽腿上——“要绑紧,别让风刮跑了!”;让虎子带着娃娃兵去埋臭屁弹——“要埋在指挥部后面的草堆里,别让叔叔们踩到!”;让黑豹带着军犬排去后山——“看见穿黑衣服的,就咬他的裤脚!”她的红棉袄沾了草屑,鞋子上全是泥,可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像团烧起来的小火焰。
傍晚的时候,肖建军要出发了。他穿着崭新的军装,腿伤完全好了,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像棵穿了军装的白杨树。灵儿拽着他的衣角,把颗橘子糖塞进他手心:“爸爸,糖给你。打坏人的时候吃,就不疼了。”
肖建军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他的手掌上全是茧子,蹭得灵儿的额头发痒:“灵儿在家等爸爸,好不好?爸爸打完坏人,给你买最大的糖。”
灵儿摇头。她爬上他的肩膀,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爸爸去哪,灵儿去哪。灵儿有黑豹,有毛球,还有小白。灵儿能保护爸爸。”
远处的炮声突然响了。像闷雷滚过天际,震得训练场的旗帜哗哗响。李政委从作战室跑出来,手里举着电话:“肖连长!敌人从三道沟摸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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