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的时光,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口呼吸都混合着血腥、药味和挥之不去的绝望。第一个夜晚在伤员的辗转呻吟和守夜人警惕的注视下艰难熬过。黎明的微光并未给这阴暗的栖身之所带来多少暖意,反而透过藤蔓缝隙,照亮了每一张写满疲惫、伤痛与茫然的脸。
苏清月的左臂依旧疼痛,但她强行打起精神,和另外两名伤势较轻、略懂包扎的妇女一起,承担起了照顾重伤员的重任。清洗伤口,更换被渗液浸透的绷带,分发所剩无几的抗生素和止痛药,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因为每一份药品都珍贵如金。老刀在输入血浆和得到相对妥善的包扎后,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但高烧反复,时常陷入昏睡,偶尔醒来,眼神浑浊,嘴里含糊地念叨着牺牲兄弟的名字或是愤怒的咒骂。阿南则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和对技术的专注,勉强压制着烧伤带来的痛苦,与林薇一起,在那堆抢救出来的设备残骸中不断尝试,试图拼凑出一点能与外界联系的希望,哪怕只是接收到更清晰的广播信号。
陈野几乎一夜未眠。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目光扫过洞内蜷缩的幸存者,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复仇怒火交织灼烧。他知道,停留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悲伤和愤怒填不饱肚子,也治不好伤,更无法应对虎视眈眈的敌人和趁火打劫的豺狼。他们必须动起来,必须获取外界的信息,必须找到活下去的物资。
天刚蒙蒙亮,他便将还能行动的、状态相对最好的几个人召集到身边。除了他自己,只有四个人:一个是原“破晓”的突击手,代号“岩羊”,性格沉稳,身手敏捷;一个是黑水小队残部中幸存的老兵,名叫“铁头”,枪法精准,经验丰富;还有一个是玛娜部落的年轻战士,名叫“山鹰”,眼神锐利,对山林极其熟悉;最后一个是原基地的侦察兵,因为耳朵特别灵,外号“顺风耳”。
“我们必须出去。”陈野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岩羊,铁头,山鹰,顺风耳,你们跟我走。清点我们所有的现金和能快速变现的东西。”
苏清月默默地将一个小心保管的、沾染了血迹的帆布包递给他。里面是之前基地储备的部分应急现金,以及一些从废墟中翻找出来的、相对完整的金饰和珠宝(部分是从牺牲同伴身上找到,准备交给其家属的抚恤,部分是从被摧毁的仓库残骸中扒出),数量不多,但在如今的情况下,这是他们能否换取生存物资的关键。
“我们的目标,”陈野的目光扫过四人,“第一,打探消息。‘钢脊’的动向,周边势力的变化,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留意。第二,购买物资。优先购买药品,尤其是消炎药、止血粉、麻醉剂和血浆代用品,然后是食物、食盐、干净的水和御寒的衣物。第三,尽可能搞到武器和弹药,哪怕只是几把手枪,几颗手雷。记住,我们不是去打仗,是去求生,是去获取眼睛和耳朵。一切行动,隐蔽为主,非不得已,绝不交火。”
“明白!”四人低声应道,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属于战士的锐气。
陈野又转向苏清月和林薇:“清月,这里交给你了。林薇,继续尝试修复通讯,如果能接收到任何有关国际刑警或者……‘老枪’频道的信号,立刻记录下来。”
交代完毕,五人稍作准备,将仅有的武器——几把状态最好的手枪和冲锋枪,配发了有限的弹药——仔细检查,藏匿在宽大的、尽可能干净的旧衣服下。他们脸上涂抹了泥灰,遮掩住过于鲜明的特征。
趁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五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洞穴,钻入了危机四伏的密林之中。陈野一马当先,“山鹰”如同真正的山林之子,在前方探路,避开可能存在埋伏或眼线的常规路径。“岩羊”和“铁头”一左一右,警惕地注视着侧翼,“顺风耳”则落后几步,倾听着来自后方和远方的任何异常声响。
他们选择的第一站,是距离洞穴大约二十里外,一个位于山谷河流交汇处、名为“三岔口”的黑市集市。这里鱼龙混杂,消息灵通,只要有钱,几乎能买到任何违禁品,也是各种流言蜚语的汇聚地。以往,“自由阵线”势力强盛时,对此类地方多有压制和清理,但如今,这里必然是死灰复燃,甚至更加猖獗。
一路无话,只有在休息时,啃几口随身携带的、干硬冰冷的肉干。气氛压抑,每个人都清楚这次外出意味着什么,稍有差池,可能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午后,他们接近了“三岔口”。远远就能听到隐约的喧闹声,空气中飘来劣质烟草、熟食和牲畜粪便混合的怪异气味。陈野示意队伍停下,隐藏在密林中仔细观察。
集市比他们印象中扩大了几乎一倍,简陋的棚屋和地摊沿着河岸蔓延,人流熙攘,各种肤色、穿着各异的人穿梭其间,其中不乏携带武器的武装人员,神色警惕而彪悍。曾经悬挂“自由阵线”标志的地方,如今被涂抹覆盖,换上了几个不认识的新符号和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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