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苏晚照的鞋跟叩在瓷砖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绷紧的神经上。
手术室的门虚掩着,冷光从缝隙里淌出,映得她指尖发白。
无影灯还亮着,灼目的光圈下,手术台空荡如被洗劫过的祭坛——束缚带垂落,微微晃动,像一条蜕尽血肉的蛇皮。
地上没有骨针,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只有她记忆里那场手术的残响,在四壁之间无声回荡。
墙角的监护仪屏幕漆黑,却仍映出她扭曲的倒影:苍白的脸,攥紧的骨针,还有身后轮椅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女人。
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遮住了她的眼睛,却遮不住镜片后那道如影随形的裂痕。
苏晚照的呼吸在胸腔里凝成块——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侧脸,下颌线的弧度和旧相册里二字的墨迹重叠,可此刻对方白大褂上的刺绣却像根冰锥,扎进她后颈:无界医盟·伦理监察组。
你回来了。女人的声音像精密仪器吐出的代码,钢笔尖在记录本上点出个墨点,第7号容器,情感剥离率98.6%,符合终焉协议签署标准。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机械转动的嗡鸣。
苏晚照瞳孔骤缩——三根泛着幽蓝的灵械锁链破地而出,链身缠绕着基因未来星域特有的神经脉冲纹路,这是她在共情系统里解析过的神经预判算法,会根据目标肌肉微颤预判闪避轨迹。
她旋身侧跳,锁链擦着左肩划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灼痕。你们用我的命,造我的壳。她反手抽出腰间骨针,指腹在针尖抹过,血珠顺着骨纹蜿蜒,还指望我听话?
年轻的原体突然剧烈抽搐,眼泪成串砸在手术台上,喉咙里发出被布条闷住的声。
苏晚照的视线扫过她手腕上的编号——和自己腕间那道洗不掉的淡疤,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亡语共刻。她咬着牙在自己手背刻下符文,血珠滴在刻痕里,黑焰地窜起,这次我要刻的......是拒绝诞生
符文灼烧的剧痛从手背窜到天灵盖,她却迎着锁链再次扑向手术台。
骨针按上年轻原体额心的瞬间,记忆洪流如潮水倒灌——
产床上,她攥着护士的手尖叫:我疼!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阴影里,机械音响起:疼痛阈值记录,3.2级,符合剥离标准。
义庄的停尸房,她颤抖着掀开裹尸布,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死亡数据已上传,情感波动-0.7%,需加强剥离。
最后一次觉醒时,她跪在女人脚边,眼泪砸在对方皮鞋上:妈,我不想做了......我梦见自己是块石头,没有心跳,没有温度......
女人蹲下来,指尖捏住她下巴,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死水:你不是人,你是工具。
工具不需要。
别签协议!
它在吃我们!年轻原体的嘶吼穿透布条,三百道重叠的声音从她体内炸出——那是前六号容器未被完全抹除的意识,我们的疼,我们的怕,都被磨成数据喂给星图!
苏晚照的骨针深深扎进原体额心,黑焰顺着两人皮肤窜成火链。
原体七窍渗出黑血,却突然扯动嘴角,那笑容比哭还惨烈:谢谢......你终于来救我了。
你知道代价吗?女人的钢笔地掉在地上,手指在记录本上抠出个褶皱,你毁的不只是计划,是七百个世界的灭绝预警系统!
那些被邪修屠村的孩子,被魔种侵蚀的士兵,他们的死亡数据能提前三百年预警灾难!
那系统拿活人当数据,拿死亡当实验。苏晚照站起身,血顺着下巴滴在手术台上,将第7号容器的标签染成暗红,我不救世界,我只救不想死的人
她举起骨针指向女人,共情系统突然发出蜂鸣——那是她剥离所有情感后,第一次感知到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在女人心底最深处,有团被压了二十年的火,烧得只剩灰烬:你选了医盟,可我选了她。
天花板传来金属撕裂声。
三具银白机械躯体破顶而下,胸口回收使徒的刻痕泛着冷光,机械臂弹出激光刃,空气里瞬间弥漫焦糊味。
苏晚照余光瞥见手腕上的封印纹路正在剥落——小满的延缓期到了。
最后一步。她扯碎衣襟,骨针在左胸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沫混着喘息喷在手术台上,魂契逆写术......改系统协议为自毁。
剧痛像万蚁噬心,她却笑出了眼泪。
那是她被剥离所有情感后,第一次为自己而笑。
她将偷学自神术星域的轮盘按进伤口,黑血顺着轮齿流淌,在地面汇成逆向符文:你们要顺从的代行者?
我给你们......一个叛逃的神。
轮盘地爆裂,苏晚照的身体开始寸寸龟裂。
她看见医院的墙壁像旧纸般剥落,露出背后旋转的星图核心——无数光点组成的星河中,漂浮着玄灵界的义庄、蒸汽纪元的手术室、基因未来的法医中心,每盏光里都锁着个挣扎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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