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残垣上的灰烬掠过苏晚照的睫毛,细碎的火星擦过她冰凉的脸颊,留下微刺的灼感,像被无形的手指轻轻刮过。
她望着肃清使手中泛冷的长刃,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强行唤醒沉睡记忆的代价,鼻血无声滑落,滴在共鸣匣边缘,转瞬被那幽暗的金属吞噬。
风停了。
黑雾如垂死巨兽般翻滚退散,而掌中匣体仍在震颤,不是回应外界,而是自内里苏醒。
三百道被封存的低语在青铜纹路间奔涌,如同血脉重新搏动。
上一瞬焚尽的是虚妄的收割,
这一瞬燃起的,是她亲手守下的火种。
可此刻她的指尖不再颤抖,反而将共鸣匣攥得发烫,掌心被金属边缘硌出深红印痕,那热度却像从匣内反噬而来。
匣身传来的微震,如三百颗心脏在她掌中同步搏动,每一下都震得她指骨发麻,仿佛握着的不是器物,而是一具尚在喘息的躯体。
第7号,你阻断的是医盟千年计划,不是一场焚经仪式。肃清使的声音像金属刮过石板,刺得耳膜生疼。
数据剥离仪的嗡鸣由低转高,如蜂群振翅,空气中浮起扭曲的灵频波纹,蓝白色光流正从共鸣匣中抽离——那是方才汇入的灵典意识,像被抽丝的蚕茧,一缕缕被强行拽出。
苏晚照盯着那些光流,忽然想起昨日在义庄替老妇验尸时,她攥着孙子的长命锁断气,锁上的红绳也是这样被风一寸寸抽走,发出细微的“嘶啦”声,像布帛撕裂,又像谁在低泣。
小卷。她低唤一声,尾音被山风揉碎,吹散在灰烬里。
纸蝶从她肩后翩然飞起,翅尖扫过她耳侧时,带起一缕碎发,那轻痒如童年母亲指尖的触碰。
小卷的金纹翅膀在阴影里忽明忽暗,每一次振翅都带起细微的金粉,簌簌如雪,绕着祭坛转了半圈,最终停在她脚边的裂隙前。
苏晚照余光瞥见裂隙中若隐若现的铜丝,那是沈砚昨夜借着调息时,用灵脉残续之力布下的困阵。
此刻,铜丝随小卷翅尖轻触,泛起极淡的青灰色微光,像沉睡的脉搏被唤醒,微弱却坚定。
你说收割......可听过反向虹吸她抬眸时,眼底的光比心灯更亮,映出祭坛上翻涌的灵流,像星河倒悬。
小卷振翅的瞬间,纸蝶化作一道金芒扑入地缝,裂隙里的铜丝突然发出蜂鸣,如古琴断弦,与祭坛四周玄霜子焚书时残留的药灰产生共振,灰烬腾起,带着苦涩的药香与焦纸味。
原本向外抽离的灵频波纹骤然倒卷,像被掐住脖子的蛇,反头咬向数据剥离仪。
嗡鸣声骤停,转为尖锐的爆响,仿佛玻璃被重锤击碎。
共鸣匣在她掌心剧烈震颤,三百道残念在匣内搅成漩涡,有苍老的叹息混着孩童的嬉闹,有捣药杵的轻响夹着战鼓的轰鸣——那些声音不再是背景杂音,而是如潮水般冲撞她的耳膜,每一道都带着温度与重量,像有无数双手在她脑中撕扯、哭喊、求救。
你竟用活体意识做缓冲池?!肃清使的金属指节爆出刺目电弧,噼啪作响,他猛退三步,剥离仪的外壳裂开蛛网纹,警报声刺耳得像要刺穿耳膜,连脚下的石板都在震颤。
苏晚照望着他扭曲的面罩,突然笑了:你们把知识当数据采,我把它们当病人救——病人哪有被强行抽血的道理?
祭坛高处传来书页翻动的脆响,像枯叶坠地。
玄霜子攥着《五藏通玄录》的手在抖,书脊处渗出淡金色微光,那光里裹着细碎的呜咽,如风穿竹隙。是...师尊?她的声音发颤,眼底的暗纹随着哭声愈发清晰,您不是说灵典封的是医道精魂?
怎么会...话未说完,一滴泪砸在书页上,晕开一片墨痕——那是她十二岁时,师尊手把手教她写的二字,墨迹温润,如今却被泪水泡得模糊,像一颗心在慢慢融化。
最多撑半炷香。沈砚的声音像碎瓷片刮过喉咙,每吐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
苏晚照转头,见他倚着铜柱,胸前的血迹已经凝结成暗褐,却仍咬着牙将一缕心头血按进共鸣匣的导管。
血珠顺着导管滑落,发出轻微的“嗒”声,铜丝阵列随之泛起暗红微光,像垂死的烛火,一明一灭。
这匣子不是容器,是棺材。他低语,指尖微颤。
她点头,指尖凝出幽蓝术印——那是记忆具现·颅压三重校准,是昨夜系统突然传输的蒸汽纪元神经调控术。
术印边缘带着微弱的电流声,像老式显像管屏幕的滋滋杂音。
术印没入匣心的刹那,三百道意识的频率突然变得清晰可辨:有儿科老医念着痘疹三看的口诀,声音沙哑却温柔;有战地军医喊着止血钳!
快!,语速急促,背景里还夹着炮火轰鸣;还有神术星域的修女轻诵灵魂莫惧裂痕的祷文,声线空灵,如风铃轻响——这些声音不再是混沌的喧嚣,而是各自成章,如三百条溪流汇入江河。
小卷,带它们出来!苏晚照大喝一声,声浪震得耳骨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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