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以来的受伤,让我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怀中的锦盒硌在胸口,带来一丝冰冷的刺痛,却也让我瞬间清醒——绝不能在此刻倒下!
高墙上,那佩剑首领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虽未立刻追下,但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只能用呼吸来计算。东厂、蟠龙,任何一方抓住我,都是万劫不复。
必须立刻出城!一旦官府反应过来,配合东厂和蟠龙势力闭城搜查,我将插翅难飞!
我强忍着浑身散架般的剧痛,从一处桥底悄悄的水中上岸,辨明方向,向着记忆中漕帮阿良可能出现的联络点踉跄奔去。夜色是我唯一的掩护,杭州城错综复杂的小巷成了我临时的庇护所。我不敢走大路,专挑最阴暗、最污秽的路径,耳中时刻警惕着远处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伤口在不断奔跑中崩裂,鲜血浸湿了衣衫,与汗水混合,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背心的那道剑气更是蠢蠢欲动,阴寒之感不断向四肢百骸蔓延,让我牙关都在打颤。视线开始模糊,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几乎要力竭瘫倒时,终于看到了那个约定的标记——一家早已打烊的粮店后门门楣上,用炭笔画着的三道不起眼的斜线。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喘息,用尽最后力气,按照约定节奏,轻轻叩响了木门。
片刻死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就在我几乎绝望时,门扉悄无声息地拉开一条缝隙,阿良警惕的脸庞露了出来。当他看到我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模样时,眼中瞬间充满了震惊。
“大人!您……”他连忙将我扶住,迅速拉进门内,闩好门栓。
“出城……立刻……”我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嘶哑微弱,将那个冰冷的锦盒死死按在怀里,“东厂和……蟠龙都在找我……必须马上走……”
阿良脸色凝重,没有丝毫犹豫:“跟我来!”
他扶着我,穿过堆满米袋的仓库,从另一处极其隐蔽的小门钻出,外面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巷子尽头,一条带篷的小船早已等候在漆黑的水道上。
“这是最快的路子,直放城外运河支流,能避开大部分水关。”阿良低声快速说道,和船上的汉子一起将我搀扶上船。
小船无声无息地滑入水道,如同幽灵般在杭州城密布的水网中穿行。我瘫倒在狭窄的船舱里,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感受到船只轻微的摇晃和流水潺潺的声音。
阿良坐在我身边,默默递过来一个水囊和一些干粮。我勉强喝了几口水,干裂的喉咙才得到一丝缓解。
“大人,您这次……”阿良欲言又止,目光落在我紧紧抱着的锦盒上。
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体内的伤势和那道剑气正在疯狂反噬,我必须尽快处理。
船只行驶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周围的灯火渐渐稀疏,人声也远去了。根据水声和船身的晃动判断,我们已经离开了杭州城范围,进入了相对安全的运河支流。
直到此时,我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我示意阿良注意警戒,然后,借着船舱缝隙透入的微弱月光,我将那个用生命换来的锦盒,放在了膝上。
锦盒入手冰凉,非木非铁,似是一种特殊的石料,上面雕刻着简单的云纹,锁扣处并无锁具,似乎只是简单扣合。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不安,手指用力,拨开了锁扣。
“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弹开。
没有预想中的珠光宝气,也没有书信文件。盒内衬着明黄色的绸缎,而在绸缎之上,平整地叠放着一张……鞣制得极薄、近乎半透明的……皮纸?
我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在微弱的月光下缓缓展开。
当皮纸上的线条和标注完全呈现在眼前时,我的呼吸骤然停止,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这……这是一幅地图!一幅极其详尽、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注释的……南京城防图!
上面清晰绘制着南京内外城墙、城门、敌楼、炮台的位置,甚至连各处卫所兵力的大致布防、巡逻路线、换防时间都用细密的小字做了标注!一些关键地段,如皇城、各部衙门、仓库、乃至……孝陵卫的驻防区域,都被用朱笔特意圈出,旁边还写着一些诸如“薄弱”、“可渗”、“策应”等令人触目惊心的字样!
这绝非普通的城防舆图!这是足以动摇国本、指引内部攻破南京的军事机密!
秦岳!孝陵卫副将!他身为拱卫南京和太祖陵寝的高级将领,竟然身怀如此致命的城防图,与蟠龙、福昌号密会!韩兆山之前前往孝陵卫,所谓的“勾结”,其真正目标,恐怕就是为了策反秦岳,或者至少,从他手中获取这份关乎南京命脉的图纸!
蟠龙……他们想做什么?凭借这份图纸,结合他们可能掌控的“湖底金”巨资,以及暗中囤积的军械……他们是想里应外合,突袭南京?!目标难道是……趁陛下南巡之际,行那惊天动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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