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秋闱放榜。
天还未大亮,礼部门外的照壁前已是人山人海。
衙役持棍棒维持秩序,却挡不住汹涌的人潮。
有白发老翁,有青衫学子,更有无数身着各府服饰的下人,手持画像,眼如鹰隼般在人群和榜单上来回扫视。
“中了!我中了!”一声狂喜的嘶吼划破喧嚣。
“唉……”
相对中榜的喜悦,更多的则是落榜者压抑的叹息与啜泣。
人群外围,江锦辞的房东也被左邻右舍硬拉来看热闹。
他本无甚兴致,就家中那“不务正业”的租客,昨晚依旧出去潇洒了,哪怕知道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仍在房间里睡大觉。
说实话他真不想来凑热闹,更不想看那些老友家里的秀才中榜后那炫耀的嘴脸,怎奈架不住邻居们的热情。
“快看!甲字榜!头名……解元是……”有人高声念诵。
房东下意识抬眼望去,目光掠过那浓墨重彩写在最顶端的名字——江锦辞。
一瞬间,他以为眼花,使劲揉了揉,再定睛看去。
三个大字,铁画银钩,清晰无比。
“江……江锦辞?!”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调。
这特奶奶的不是自己家的租客吗?当时晚上签约时自己还特意夸了句好名字来着。
下一刻,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他猛地跳了起来,用尽平生力气嘶声大喊:
“榜首!!!解元!!是我家!我家租住的秀才公!江锦辞江解元!!!”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
唰——!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贪婪的、惊异的、羡慕的、嫉妒的,瞬间如同无数支绿色的箭矢,死死钉在了房东身上!
先前那些手持画像、四处张望的下人们,更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老丈!解元公现在何处?”
“快说!是哪家宅院?”
“我家老爷乃当朝三品,请老丈带路,引我们去你家见一见江解元。”
房东被这阵势吓得连连后退,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泛起狂喜的红光,手足无措地被众人围在中心。
与此同时,监考官府邸。
“老爷!老爷!”
一名下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中了!头名解元!就是您说的那位江锦辞江公子!”
监考官手持茶盏微微一颤,眼中爆发出精光,既有震惊,更多的却是“果然如此”的笃定。
他强压激动,沉声问:“人呢?可请回来了?”
负责捉婿的管事一脸苦相,躬身禀报:“回老爷,小人带着画像在榜下反复搜寻了几遍,眼睛都不敢眨,可……可就是不见那位江公子的踪影啊!”
“什么?”王大人眉头骤然锁紧,指节无意识地在案几上叩了两下。
“这怎么可能?哪有士子放榜之日不去看榜的?”
他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诧异。
要知道,从前一晚开始,照壁前就已是人山人海,多少考生彻夜不眠地守在那里,只为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命运。
更有甚者,提前两三日就在周边客栈住下,只为占个好位置。
金榜题名乃人生至荣,多年寒窗苦读,等的就是这一刻。
天下怎会有人对此毫不在意?
就在这时,又一名下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汇报:“老爷!找到了!有个房东在榜下失态大喊,说江解元正住在他家!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江解元的住处了!”
王大人闻言,猛地站起身,在书房中急促踱步两步。
情况瞬间逆转!
先前是他占据主动权,可从容布局。
如今解元之名经过这房东一声惊呼,榜下守着的那些个牛鬼蛇神全都知道了,江锦辞已成所有权贵眼中的香饽饽!
再想悄无声息地“捉”回来,已绝无可能。
强硬手段更会适得其反,得罪这位前途无量的新科解元。
他当机立断,对管事厉声吩咐:
“快!立刻备厚礼!不……重新准备!将府中那套紫檀木文房四宝,还有前日得的那方古砚,一并取出!
再让夫人开库房,选些上好的锦缎、玉器!”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
“记住,此刻起,姿态放低!不是我们去‘捉’他,而是我们‘恭请’解元公过府一叙!
要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让他明白,我王家是他可选的、最优的盟友!快去!”
“是!”管事领命,匆匆而去。
王大人望向窗外,目光深邃。
这场“捉婿”的戏码,已然从暗中博弈,变成了摆在明面上的激烈争夺。而他,必须抢占先机。
而江锦辞清晨从百花阁归来,并未就寝,而是端坐于厢房书桌前。
从空间中取出铅笔,在宣纸上细细勾勒——这正是为拜访京兆尹准备的见面礼。
王允临行前给的那封引荐信,此刻还静静躺在空间里。
他此去拜访,首要自是全了王允的人情,不负故人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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