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不好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上了孟昭南的心。
她有一种直觉,这人是冲着陆砚池来的。
陆砚池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滞。
“陆领导,你们营区这次的动静,可不小啊。”
来人自称是地区后勤部的刘副主任,他没有坐,而是背着手,在小小的办公室里踱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
“我从地区过来,一路就听说了。说你陆大领导,要带领全营的兵,把戈壁滩变成南泥湾。”
刘主任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陆砚池坐在办公桌后,身姿笔挺,面色沉静。
“刘主任,我们只是想利用训练之余的时间,开垦一些荒地,改善一下边疆百姓的生活。”
“改善生活?”刘主任停下脚步,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看着陆砚池,“陆领导,部队的伙食标准,是上级定下的,国家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兵。你的首要任务是抓训练,建设边疆,不是带着兵去当农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质问的意味。
“你调动一个连的兵力,动用部队的车辆和工具,去挖一条不知道能不能引来水的渠,这件事,你向哪一级报备了?你的报告在哪里?军区批复的文件又在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又急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陆砚池的拳头在桌下握紧,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这些条条框框。
在他看来,能让手下的兵吃上新鲜蔬菜,就是天大的事。
“报告我会补。”他沉声回应。
“补?”刘主任冷笑一声,“陆砚池同志,你这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是个人英雄主义在作祟!这件事性质很严重,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停止所有开荒活动,让你的人全部归队!等待上级的进一步处理决定!”
“不行。”陆砚池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地已经翻了,水也找到了,现在停下来,就是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你这是要抗命吗?”刘主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孟昭南在家属院里等得心急如焚。
她看着远处工地的方向,本该热火朝天的队伍,却迟迟没有动静。
李桂花也看出了不对劲,凑过来小声问:“昭南妹子,这是咋了?怎么还不开工?”
孟昭南摇了摇头,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李大姐,我刚烧了壶热水,给砚池送过去。”她找了个借口,拎起桌上的暖水瓶,快步朝着办公楼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听见了里面传出的争吵声。
“……立刻停止!这是命令!”
“我的兵不能白干!”
孟昭南的心猛地一揪。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叩。”
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进来。”是陆砚池的声音,又硬又冷。
孟昭南推开门,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砚池,我看你早上走得急,水都没带。我给你送点热水来。”
她说着,自然地走到办公桌前,把暖水瓶放下,又拿起陆砚池桌上的搪瓷缸子,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这位领导,您也喝一杯吧。”她又拿过一个干净杯子,客气地转向刘主任。
刘主任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女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
“我是陆砚池的爱人,孟昭南。”孟昭南不卑不亢地回答,然后把水杯递了过去,“我们这地方干燥,领导喝口水润润嗓子。”
刘主任没有接。
他把孟昭南的出现,当成了一种打断他施压的手段,心里更加不悦。
“家属同志,我们正在谈工作,你先回避一下。”
“领导,我正要跟您汇报工作呢。”孟昭南却像是没听懂他的话,脸上的笑容不变。
她把水杯轻轻放在刘主任面前的桌子上,站直了身体。
“我知道您是为开荒的事情来的。这件事,是我向陆领导提议的,也主要由我负责。陆领导只是在不影响部队正常训练的情况下,给予了支持。”
她一开口,就把最大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陆砚池猛地看向她,想阻止,却被她一个安抚的动作制止了。
刘主任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他上下扫了孟昭南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视:“你负责?一个家属,懂什么开荒?”
“我不懂开荒,但我懂算账。”孟昭南的声音平静又有力,“刘主任,我们不是在瞎胡闹,更不是个人英雄主义。我们是在响应号召,搞生产自救,为国家减轻负担。”
她顿了顿,开始有条不紊地阐述。
“我们这片地,总共五十亩。在动工之前,我们已经进行过小范围的土壤改良试验,并且取得了成功。昨天,我们又成功在三点七公里外的干河床下,找到了稳定的地下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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