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轰地一下炸开了锅。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前排的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仿佛那片菜地里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毒气在扩散。
“昭南!”陆砚池的吼声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破碎和恐惧。
他什么都想不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出事了。
他答应过要护着她,可他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
“快!卫生员!快上!”陈师长也急了,厉声催促。
刘队长带着两个卫生员,连滚带爬地冲向孟昭南。
场面乱成了一团。
孟昭南痛苦地弯着腰,一张脸涨成了深红色,连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爆了起来。
她捂着喉咙,剧烈地呛咳,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滚落,砸在干燥的泥土上,瞬间消失不见。
“快……快给她催吐!”刘队长一边跑一边喊,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
省里下的报告,白纸黑字,谁敢当儿戏!
徐耀站在人群中,看着痛苦挣扎的孟昭南,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扭曲。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用自己的命,给他送上了一份天大的功劳!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事情一了,他要怎么跟省城的姑妈报喜,要怎么利用这件事,把陈师长和陆砚池彻底踩下去!
就在一个卫生员的手即将碰到孟昭南的肩膀时,她却猛地直起了身子。
她的咳嗽戛然而止,所有动作都停住了。
冲过来的陆砚池,手忙脚乱的卫生员,幸灾乐祸的徐耀,还有黑压压一片的人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孟昭南站在那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那声音在寂静的菜地边,响得格外清晰。
她抬起手,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泪。
然后,在数千道视线的注视下,她缓缓地转过头,那双被辣得水汽氤氲的眼睛,越过所有人,准确无误地锁定了脸色亢奋的徐耀。
“徐主任……”
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剧烈咳嗽,变得沙哑无比。
“你……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徐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孟昭南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平复什么,她抬手扇了扇风,伸出舌头舔了舔红肿的嘴唇,嘶嘶地抽着冷气。
“我就是……咳咳……被这朝天椒给……给辣着了而已。”
“……”
“……”
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菜叶的沙沙声,都变得异常刺耳。
所有人,包括刚刚冲到她面前,浑身紧绷的陆砚池,都愣在了原地。
辣……辣着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像个开关,瞬间引爆了全场。
“哈哈哈哈!”
“我的天,辣着了?”
“我就说嘛!嫂子种的辣椒,我吃过,那叫一个带劲!一口下去能窜上天!”
三营的战士们最先反应过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刚才的担心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自豪和解气。
孟昭南把省里专家和后勤主任耍得团团转。
徐耀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从亢奋的红色变成了羞愤的惨白,又从惨白变成了暴怒的猪肝色。
他感觉全场几千道视线,都变成了火辣辣的巴掌,一记接着一记地抽在他的脸上。
“你……你胡说八道!”他气急败坏地指着孟昭南,声音都变了调,“你分明就是中毒了!你是在强撑!你在演戏!”
“演戏?”孟昭南终于缓过来了点,她看着徐耀,脸上浮现出一个混合着嘲讽和无辜的表情,“徐主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她转向旁边还提着急救箱发愣的刘队长,态度客气又诚恳。
“刘队长,您是专业的医生,您快来给我看看。您给大家伙儿评评理,我这到底是中毒的症状,还是吃辣椒辣狠了的正常反应?”
“啊?哦……哦!”
刘队长如梦初醒,赶紧上前,拿出听诊器,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检查了她的脉搏和心跳。
陆砚池就站在旁边,一颗心还悬在嗓子眼,他死死盯着刘队长的每一个动作,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
几秒钟后,刘队长收起听诊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尴尬。
他对着陈师长敬了个礼,又转向众人,大声宣布:“报告首长,报告同志们!孟昭南同志生命体征平稳,心跳有力,脉搏正常,没有发现任何中毒迹象!她目前的症状,确实是……是食用了过量高强度辣椒素引起的急性生理反应!”
说白了,就是辣的。
人群彻底沸腾了。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怀疑了。
什么狗屁毒土地,什么潜在毒性,全都是扯淡。
那份盖着红章的省农科院报告,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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