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攥着那包救命的草药，像是攥住了整个世界。他挣扎着完全站起身，佝偻的腰背似乎都挺直了些。夜风依旧寒冷，但他胸腔里那股顺畅呼吸带来的暖意，却驱散了积压多日的阴霾和绝望。
他看着林辰消失在长椅方向的背影，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深深吸了几口久违的新鲜空气，感受着喉咙里残留的草药清甜和胸腔内平稳的气息。这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
“小神医……真是小神医啊！”他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和坚定的光芒。他老张头在江城街头摸爬滚打几十年，受过多少白眼，挨过多少冻饿，从未有人像今晚这样，不问缘由，不计代价地救他于危难。这份恩情，比山还重！
他低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包用油纸包裹的草药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还用力按了按，确保不会掉落。然后，他提起自己那个破旧的编织袋，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方向却异常明确——他不能等到明天，他现在就要去找老李头！
老李头是和他一样在这片街区流浪的同伴，有关节炎的老毛病，一到变天或者夜里就疼得嗷嗷叫，比他还惨。
老张头熟门熟路地拐到公园另一头，一个废弃的报刊亭后面。果然，一个黑影正蜷缩在几张硬纸板上，时不时发出压抑的呻吟。
“老李！老李头！”老张头压低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喊道。
报刊亭后面的黑影动了动，传来老李头有气无力的骂声：“吵什么吵……老子腿都快疼断了，你他妈……咳咳……”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别咳了！听我说！”老张头凑过去，蹲下身，语气急切，“我遇到神仙了！真的！”
“你他妈……咳……梦游呢？”老李头疼得龇牙咧嘴，根本不信。
“真的！你看我！”老张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刚才咳得比你厉害多了，差点就去见阎王爷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公园里来了个小神医，就给我吃了点他用手搓的药末，嘿！就这么一会儿，好了！胸口不闷了，喉咙不疼了，气儿也顺了！”
老李头在黑暗中勉强睁开眼，借着远处路灯的微光，打量着老张头。确实，这老家伙虽然还是一身破烂，但脸色似乎没那么死灰了，说话也有中气了，不像之前那样奄奄一息。
“真……真的？”老李头将信将疑，但腿上传来的钻心疼痛让他忍不住升起一丝希望。
“我骗你我是你孙子！”老张头赌咒发誓，激动地比划着，“那小神医，年轻得很，穿着粗布衣服，背着个药篓子，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本事大得很！我那毛病你知道，多少年了，医院都没辙，他几下就搞定了！而且……而且他不要钱！”
“不要钱？”老李头这下真的吃惊了。这世道，还有看病不要钱的医生？
“一分都不要！”老张头斩钉截铁，“他说‘你信我，便是诊金’！听听，这叫什么话？这才是菩萨心肠啊！”他说着，下意识又摸了摸怀里的药包，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老李头沉默了。腿上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老张头的变化他是亲眼看到的，由不得他不信。绝望中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紧紧抓住。
“那……那小神医，还在吗？”老李头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渴望。
“在！就在那边长椅上！”老张头立刻指向林辰所在的方向，“走，我带你去！让他也给你看看你那老寒腿！”
“可……可我没钱……”老李头窘迫地低下头。
“说了不要钱！”老张头一把将他拉起来，“快点，别磨蹭了！”
就在两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长椅方向挪动时，林辰正闭目调息。他的耳力远超常人，早已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缓缓睁开眼，看着黑暗中相互搀扶走来的两个蹒跚身影。
老张头拉着老李头，激动地走到长椅前，语气带着无比的恭敬：“小神医，小神医！打扰您了！这是我老伙计，李富贵，他那双腿，关节炎，几十年了，疼起来要命，您……您能不能发发慈悲，也给看看？”
林辰的目光落在李富贵身上。老人面色苍白，嘴唇因为疼痛而微微哆嗦，尤其是在这寒夜里，双腿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显然是痹症加重。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取下了药篓。
李富贵看着林辰年轻的面容和朴素的衣着，心里原本还有七分怀疑，但见对方如此沉稳淡定，又想起老张头刚才的奇迹，那怀疑便去了五分，只剩下期盼和紧张。
林辰示意李富贵坐下，伸手搭上他的腕脉。脉象沉紧，属寒湿痹阻之象。又看了看他肿胀的膝关节。
“老伯，忍着点。”林辰说着，从药篓里取出几味药材，主要是桂枝、附子、牛膝等，再次用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搓碎混合，然后示意李富贵卷起裤腿。
他将药末用少许温水（取自他随身携带的水壶）调和，敷在李富贵双膝的犊鼻、阳陵泉等穴位上。药泥触及皮肤，初时一片冰凉，但片刻之后，一股温和的热力便透过皮肤，丝丝缕缕地渗入关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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