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投石问路后的第三日,清河县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已然化作汹涌的漩涡。
最先察觉到变化的是李捕头。他再次来到医馆时,脸色不再是之前的凝重,而是一种混合着兴奋与恐惧的苍白。
“武都头!”他几乎是冲进病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吴知县……吴知县昨夜秘密召见了我!”
武松正坐在桌边,用一块细布缓缓擦拭着朴刀的刀身,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目光沉静:“哦?所为何事?”
“就是为了那个木匣!”李捕头喘着气,压低声音,“吴知县收到东西后,起初并未在意,但不知他后来找了谁人鉴别,还是自己琢磨出了什么,昨夜突然将我唤去后堂,屏退左右,拿着那封‘密信’,手都在抖!他问我,近来查探张团练之事,除了粮草、陌生人,可还有其他佐证?还问我……是否觉得张团练真有……不臣之心?”
武松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怎么回?”
“我……我自然是将之前的发现,又更加‘详尽’地禀报了一遍,还‘无意间’提了提乔郓哥看到的乱葬岗异状和兵卒醉话。”李捕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吴知县听完,脸色难看至极,在书房里踱了半夜的步!最后让我严密封锁消息,加派人手,密切监视张团练府邸和西山方向的动静,但有异常,立刻直接向他禀报,不必经过他人!”
成了!
武松眼中精光一闪。吴知县这条老狐狸,终于被那封真假难辨的“密信”和接连不断的“佐证”逼到了墙角!他对张团练的恐惧,已经压倒了他明哲保身的念头!他开始暗中布置,这意味着,官方力量这头沉睡的猛兽,终于被惊动,露出了警惕的獠牙!
“很好。”武松放下朴刀,站起身,虽然左臂动作依旧有些微的不自然,但整个人的气势已然不同,“李捕头,接下来是关键。张团练绝非蠢人,吴知县的异动,他很快便会察觉。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
“武都头有何吩咐?”李捕头此刻对武松已是心服口服,连忙问道。
“第一,你立刻安排绝对可靠的心腹,想办法混进张团练存放粮草的私仓,或者接近他招募的那些‘陌生人’,务必拿到他私蓄兵力、图谋不轨的铁证!哪怕是几件制式军械,或者听到几句关键的对话,都行!”
“第二,严密监控柳姨娘和王婆!张团练若有行动,很可能会通过她们传递消息或转移财物!尤其是王婆,她知道的秘密太多,张团练可能会杀她灭口!”
“第三,”武松目光锐利如刀,直视李捕头,“想办法让吴知县‘知道’,张团练可能已经察觉了他的调查,甚至……可能有对他不利的举动!”
李捕头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武松的意图——这是要火上浇油,彻底斩断吴知县的退路,逼他不得不与张团练撕破脸!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李捕头重重点头,转身匆匆离去,步伐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李捕头走后,潘金莲从外间走进来,脸上带着担忧:“叔叔,如此逼迫吴知县,若他狗急跳墙,或者……向张团练妥协,我们岂不危矣?”
武松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冷冽:“他不会。吴方明此人,贪权惜命,优柔寡断。若无人逼迫,他永远会选择最安逸的道路。但一旦让他感觉到身家性命受到直接威胁,他反抗的力度,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让他清楚地看到,张团练的存在,就是他乌纱帽和性命最大的威胁!”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并非孤军奋战。李捕头为了自保,会不遗余力。张团练在清河县横行多年,得罪的人岂在少数?只是以往无人敢出头罢了。如今风向已变,只要我们打出旗号,未必没有暗中响应之人。”
他的分析冷静而透彻,潘金莲听着,心中的忧虑稍稍减轻。她看着武松挺拔而沉稳的背影,恍惚间觉得,那个只知挥刀拼命的打虎英雄,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为一个真正的、能够搅动风云的强者。
——
事情的进展,比预想的还要快。
就在李捕头暗中布置的当天下午,乔郓哥连滚带爬地冲进医馆,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武都头!大娘子!不好了!王婆……王婆死了!”
武松和潘金莲同时一震!
“怎么死的?”武松急问。
“淹死的!在她家后院的井里!”乔郓哥脸色发白,显然也被吓到了,“说是失足落井,但……但我听隔壁的人说,昨天半夜好像听到她家有什么动静,像是争吵……今天一早,人就漂在井里了!官府的人来看过,说是意外,已经草草收殓了!”
失足落井?争吵?
武松和潘金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这绝不是什么意外!这分明是杀人灭口!张团练动手了!他果然开始清理知情人!王婆一死,很多通往西门庆和钱槐的线索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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