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那一声咆哮,蕴含着不甘、愤怒与求生的全部意志,竟真从那绝境中爆发出骇人的力量!他腰腹如弓,猛地一弹,勾住岩石的右脚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抓着潘金莲的左臂同时向上奋力一甩!
“起!”
潘金莲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般被甩向了空中,堪堪落在了对岸边缘,她惊魂未定,慌忙抓住岸边的杂草灌木,稳住身形。
几乎就在潘金莲脱手的瞬间,武松那支撑三人体重的右脚终于力竭,脚下岩石松动,带着背上的武大郎,一同向着黑黢黢的深涧坠落!
“二郎——”潘金莲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对岸的官兵见状,发出得意的哄笑,箭矢更加密集地射向坠落的黑影,以及趴在岸边的潘金莲。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异变再生!
“嗖!嗖!嗖!”
数道更加凌厉尖锐的破空声,自涧底和对岸侧翼的黑暗林中骤然响起!那速度、那力量,远超官兵所射的箭矢!
只见射向武松和潘金莲的官兵箭矢,竟在半途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劲箭拦截,强弩之末一般纷纷坠落!更有几支狼牙箭如同长了眼睛般,瞬间没入对岸几名弓箭手的咽喉,让他们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什么人?!”官兵队正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回答他的,是林中骤然亮起的数十支火把,以及一声如同洪钟般、又带着几分粗豪戏谑的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朝廷的鹰犬,只会以多欺少,暗箭伤人吗?真是丢尽了官家的脸面!”
话音未落,只见对岸林中涌出数十彪形大汉,个个手持刀枪棍棒,衣着各异,却人人眼神彪悍,杀气腾腾。为首一人,身形魁梧异常,方面大耳,络腮胡须,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禅杖,虽做头陀打扮,但那磅礴的气势,竟压得对岸官兵为之一滞!
而更令人惊骇的是,在那武松坠落的深涧之下,竟不知何时张起了数张巨大的藤网!武松背着武大郎,正巧落在网中,虽然下坠之力让他喉头一甜,喷出一口淤血,但终究是保住了性命!几名身手矫健的汉子正迅速从岩壁隐蔽处攀援而下,前去接应。
“梁山泊鲁智深在此!识相的,滚回你们的狗窝去!”那持禅杖的胖大和尚声若惊雷,震得山谷回响。
梁山!果然是梁山的人马!
潘金莲趴在岸边,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又看着涧底网中挣扎着想要查看兄长情况的武松,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对岸官兵听到“梁山泊”和“鲁智深”的名号,顿时一阵骚动,脸上露出惊惧之色。那队正脸色铁青,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梁山人马,而且看对方人数、气势,远非他们这支小队能敌。
“好!好一个梁山贼寇!竟敢公然对抗官兵!此事绝不算完!”那队正色厉内荏地撂下狠话,眼见事不可为,生怕鲁智深等人杀过涧来,连忙招呼手下,“撤!快撤!”
官兵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零星的火把。
危机暂时解除。
鲁智深带着人迅速搭建简易索桥,渡过深涧。他大步走到潘金莲面前,见她肩头带血,脸色苍白,却强自支撑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瓮声瓮气道:“这位娘子受惊了。俺家哥哥宋江,听闻武松兄弟落难,特命俺与几位头领前来接应,幸好赶上了!”
这时,武松也被涧下的梁山好汉用绳索救了上来。他落地后第一件事便是解下背上的武大郎,只见兄长双目紧闭,面色苍黄,气息已是游丝般微弱,显然方才的颠簸坠落,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元气。
“大哥!大哥!”武松跪倒在地,声音沙哑,虎目含泪,不停地呼唤。
潘金莲也扑了过来,握住武大郎枯瘦的手,泣不成声。
武大郎眼皮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目光涣散地看了看武松,又看了看潘金莲,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二……二郎……武家……香火……金莲……她……是……好……好……”
他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似乎想将武松和潘金莲的手放在一起,却终究没有力气抬起,话语也戛然而止。那最后一丝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他睁着的眼中,带着无尽的牵挂与一丝未能亲眼见到弟弟成家立室的遗憾,就此定格。
“大哥——”
武松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悲吼,声震四野,连鲁智深等见惯生死的豪杰,亦为之动容。他紧紧抱着兄长尚且温软的尸身,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却哭得如同失去一切的孩子。
潘金莲伏在武大郎身上,痛哭失声。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虽无夫妻之实,却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临终前最后的念头,竟是武家的香火与她这个“嫂嫂”的未来。这份沉重而朴素的托付,让她心如刀割。
鲁智深叹了口气,示意手下弟兄四下警戒。他走到武松身边,大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武松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令兄走得不安,你更需振作,莫要辜负了他的期望!这血海深仇,终有得报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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