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火光冲天,几十里的地方都可以看到,留给武松等人退场的时间不多了。缴获的账册与密信被鲁智深用油布层层包裹,贴身收藏,这比万两黄金还要珍贵。被俘的锦袍人,经张青辨认,竟是幽冥鬼众在沧州一带的二头领,名曰“鬼书生”吴良,此刻面如死灰,被两名梁山弟兄牢牢捆缚,口中塞了破布。
“此地已成是非窝,速速离开!”鲁智深一声令下,众人不敢停留,由孙二娘、张青引路,钻入茫茫山林,向着梁山方向疾行。
潘金莲紧紧跟在武松身侧,看着他肩胛处简单包扎后仍在渗血的伤口以及那因失血和疲惫而愈发苍白的脸色,她顿时心如刀绞。她撕下自己内裙相对干净的布条,趁着歇息的片刻,小心地为他更换肩上的敷料。她的动作轻柔,指尖微凉,触碰到武松滚烫的皮肤时,武松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却没有拒绝,只是闭着眼,任由她处置。
“叔叔……疼吗?”潘金莲声音带着哽咽。
武松缓缓睁开眼,看到她眼中盈满的泪水与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那堵冰墙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无妨。皮肉伤,死不了。”顿了顿,他看着前方茂密的山林,低声道,“倒是连累嫂嫂,跟着我受苦了。”
潘金莲用力摇头,泪水终于滑落:“只要叔叔平安,金莲不怕受苦。”这话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愫。她连忙低下头,掩饰着慌乱,专心系好布带。
武松看着她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那纤细脖颈上沾染的些许尘土,心中那股陌生的躁动再次涌现,混杂着对兄长的愧疚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他别开脸,深吸了一口山林间清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纷乱的思绪。
鲁智深在一旁看得分明,这叔嫂二人之间的气氛微妙,他这粗豪汉子也不便多言,只是瓮声瓮气地催促道:“歇够了就走吧!俺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似的!”
他的直觉并非空穴来风,就在他们离开黑风岭不到一个时辰,一队约莫五十人的骑兵,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义庄的废墟旁。这些骑兵与寻常官兵截然不同,人人身着玄色铁甲,连战马都披着皮甲,脸上罩着恶鬼面盔,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行动间悄无声息,纪律严明,正是童贯麾下最神秘、最精锐的刺杀与追踪部队——“铁鹞子”!
为首一名骑士,盔缨猩红,他勒住战马,俯身查看地上凌乱的脚印和打斗痕迹,又用马鞭拨弄了一下尚未燃尽的余烬,面具下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幽冥鬼众……被灭了。账册……被带走了。”
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盔缨在风中抖动,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山林,最终锁定了武松等人离去的方向。
“追!”一个字,冰冷彻骨,不带丝毫感情。
五十铁骑,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悄无声息地涌入山林,沿着武松等人留下的细微痕迹,紧追不舍!他们的速度极快,马蹄包裹了软布,竟能做到奔行时声响极小!
梁山众人虽也是精锐,但带着伤员,速度终究受到影响。两个时辰后,负责断后的宋万脸色凝重地追上鲁智深,低声道:“哥哥,后面有尾巴!是硬茬子,马蹄声很轻,人数不少,追得很紧!”
鲁智深脸色一沉:“他娘的!是童贯老贼的铁鹞子!这帮狗崽子鼻子真灵!快走!不能让他们缠上!”
众人心头一紧,铁鹞子的凶名,他们亦有耳闻,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戮机器!
队伍速度再次提升,但武松的伤势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动,潘金莲和张青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也快不起来。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甚至能隐约听到那沉闷如鼓点般的马蹄声!
“这样下去不行!”孙二娘急道,“他们骑马,我们靠腿,很快就会被追上!”
鲁智深环顾四周,只见前方出现一片地势较为开阔、遍布碎石和低矮灌木的坡地,更远处则是一片雾气氤氲的沼泽。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宋万!你带几个弟兄,护着武松兄弟和潘娘子、张青夫妇,往沼泽里撤!俺带其余弟兄,在此断后!能拖一刻是一刻!”
“哥哥!”宋万急道。
“少废话!执行命令!”鲁智深怒吼一声,禅杖一顿,声若雷霆,“梁山弟兄,随俺列阵!让那些铁鹞子尝尝俺们的手段!”
武松想要留下并肩作战,却被鲁智深一眼瞪了回去:“武松兄弟!你的命比俺的值钱!留着有用之身,将来替俺多杀几个奸贼!快走!”
武松虎目含泪,知道此刻不是逞强之时,他深深看了鲁智深一眼,重重抱拳:“哥哥保重!”随即在宋万等人的护卫下,咬牙向着沼泽方向奔去。
鲁智深看着武松等人消失在雾气中,转身面对追兵来的方向,将禅杖重重插在地上,环眼圆睁,对着留下的十余名梁山好汉吼道:“弟兄们!怕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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