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心头一凛,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已悄然按在腰间暗藏的短刃之上。他缓缓转身,面向那位突然出现的道长,借着清冷的月光,只见对方虽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眼神清澈锐利,身形挺拔,手持拂尘,颇有仙风道骨之姿,绝非寻常道士。
“道长恕罪,”武松抱拳,压下心中惊疑,沉声道,“在下并非有意擅闯宝观,实有不得已之苦衷,为寻一物救人,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那老道长目光如炬,在武松身上扫过,尤其在看到他虽作客商打扮,但身形挺拔,步履沉稳,眉宇间自带一股凛然煞气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并未立刻发作,反而拂尘轻摆,语气平淡无波:“哦?不知施主所欲何物,竟需夜半破门而入?”
武松心知瞒不过,索性直言,目光坦荡地看向那间柴房:“在下所求,乃是那罐中之物,‘火油’。”
老道长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语气微沉:“此物性烈,非比寻常,更兼沾染血腥,乃不祥之物。施主要它何用?救人?恐怕是……杀人吧。”他话语虽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穿透力。
武松心头一震,知道遇上了高人,也不再虚与委蛇,挺直脊梁,声音带着压抑的悲愤与决绝:“道长明鉴!在下武松,乃梁山泊步军头领!如今朝廷奸佞当道,派大军围剿我梁山,更有‘连环马’助纣为虐,刀枪难入,弟兄们死伤枕藉!寻此火油,非为滥杀,实为破那铁甲连环,救山寨数千弟兄性命于水火!此乃自卫,更是替天行道!”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梁山?武松?”老道长微微动容,再次仔细打量武松,“可是那景阳冈打虎,为民除害的武松?”
“正是在下!”武松坦然承认。
老道长沉默了片刻,月光洒在他清癯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原来是你……贫道长青子,云游至此,暂居上清宫。你那打虎之事,贫道亦有耳闻,确是条好汉。”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那柴房:“只是,你可知道此物厉害?一旦用之于战阵,烈火焚身,惨烈无比,有伤天和。即便破得连环马,这业力因果,你又如何承担?”
武松昂首道:“道长!若坐视奸佞屠戮忠良,坐视弟兄枉死,那才是真正的有违天和!武松行事,但求问心无愧!纵然业力加身,武松一肩承担,绝不后悔!”
他话语中的决绝与担当,让长青子道长再次默然。他修行多年,看透世情,深知这世间许多事,并非简单的对错可以评判。眼前这汉子,煞气虽重,却是一片赤诚,为护同伴,不惜身陷杀劫。
就在这时,前院隐约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官兵呼喝之声,还夹杂着道童惊慌的回应。
“在里面搜!有人看见形迹可疑之人潜入道观!”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武松脸色一变,猜测是山下接应的弟兄可能暴露,引来了官兵。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短刃,目光锐利地看向长青子。
长青子道长却神色不变,仿佛早已料到。他看了武松一眼,忽然拂尘向那柴房方向一挥,一道无形的气劲掠过,那泥封的罐口竟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缝隙。随即,他快速低声道:“墙角第三个瓦罐,内藏火油,速取!从西侧矮墙走,山下溪流边有人接应!”
武松闻言,又惊又喜,来不及细想道长为何相助,更惊讶于他似乎连戴宗在溪边接应都已知晓。他深深看了长青子一眼,抱拳道:“道长援手之恩,武松铭记五内!他日若有缘,必当报答!”
说罢,他身形如电,窜入柴房,果然在墙角找到第三个瓦罐,入手沉重,揭开一看,里面正是黑黢黢、气味刺鼻的火油!他不敢耽搁,将瓦罐小心抱起,按照道长所指方向,如狸猫般翻过西侧矮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之中。
他刚离开,一队官兵便冲入了后院,为首军官对着长青子喝道:“老道!可曾见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彪形大汉?”
长青子道长拂尘一摆,面色淡然:“无量天尊。贫道在此清修,未见什么可疑之人。军爷怕是找错了地方。”
那军官狐疑地四下张望,又看了看那间柴房,并未发现异常,只得悻悻地带人离去。
武松一路疾行,心中对那位神秘的长青子道长充满了感激与疑惑。此人修为高深,看似超然物外,却又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似乎对梁山并无恶意,甚至……有所同情?
他无暇细究,很快与山下溪边焦急等待的戴宗汇合。戴宗见他安然归来,还成功取得火油,大喜过望。
“哥哥,得手了?可有麻烦?”
“拿到了,多亏一位道长相助。此地不宜久留,速回山寨!”武松将瓦罐交给戴宗,他脚程快,能更稳妥地将此物带回。
两人不敢停留,立刻发出信号,召集另外两组人手,趁着夜色,绕开官军巡查,急急返回梁山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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