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觉得胸膛里像是塞了一团湿透的棉絮,又沉又闷,几乎喘不过气。校场上的疯狂练武耗尽了他的体力,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无目的地在寨中走着,不知不觉,竟又绕回了精舍附近。
远远望着那扇透出微弱灯光的窗户,他的脚步如同灌了铅。他想起潘金莲被带走时那绝望而期盼的眼神,想起她平日里温婉却坚韧的模样,想起她为自己挡箭时的决绝……可聚义厅上那“确凿”的证物,那货郎和喽啰言之凿凿的指认,还有那一次次被目击的“她”的诡异行径,又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信任。
“我信你。”他曾对她说过。可如今,这信任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摇摇欲坠。他武松一生磊落,恩怨分明,何曾陷入过如此纠葛难断的境地?一边是可能被蒙蔽的情感,一边是山寨的铁律和兄弟们的质疑。
夜空中飘起了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带来一丝刺骨的寒意。他正欲转身离开,视线却猛地定格在不远处——雨幕中,一个纤细熟悉的身影,披着一件深色斗篷,正鬼鬼祟祟地从精舍侧面的小径闪出,迅速没入了通往聚义厅后堂方向的竹林!
是金莲?!不,不对!顾大嫂分明守在屋内,她如何能出来?而且那身影虽像,动作却带着一丝金莲绝不会有的轻佻与急促。
是那个假货!
武松瞳孔骤缩,一股怒火混合着强烈的探究欲直冲头顶。他不及细想,身形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屡次陷害金莲的妖孽,究竟要去何处,见何人!
雨越下越大,竹林里一片昏暗,只有雨水打在竹叶上的沙沙声。那“潘金莲”对路径似乎极为熟悉,七拐八绕,避开了几处明哨,最终竟来到了军师吴用所居院落的侧门外!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轻轻叩响了门环。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她迅速闪身而入。
武松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吴用军师的院落?怎么会是这里?!难道……难道幕后指使之人,竟是算无遗策的智多星吴用?是为了扫清招安的障碍,所以要除掉金莲,甚至不惜用这种下作手段?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强压下立刻冲进去质问的冲动,凭借高超的轻身功夫,狸猫般攀上院墙外一棵大树,借着茂密枝叶和雨声的掩护,屏息向内望去。
院内书房灯火通明,窗户上映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身形清瘦,手持羽扇,正是吴用!而另一个,纤细窈窕,分明就是刚才进去的“潘金莲”!
由于距离和雨声干扰,听不清具体交谈内容,但武松清晰地看到,那“潘金莲”对着吴用盈盈下拜,姿态恭敬中带着一丝媚态,而吴用则微微颔首,似乎递给了她一件什么东西!
这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武松的心上!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杀意!若真是吴用……若真是他主导了这一切陷害……
就在这时,书房门打开,那“潘金莲”再次披好斗篷,低着头快步走了出来,迅速消失在雨夜中。
武松死死盯着书房窗口吴用的身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如果他贸然发作,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让金莲的处境更加危险。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然后悄无声息地滑下大树,如同融入暗夜的幽灵,朝着那假货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要知道,她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而那假货——潘小荷,在离开吴用院落一段距离后,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她自然知道武松在跟踪,这一切,本就是演给他看的一场戏。她袖中揣着吴用刚刚交给她的——一份关于梁山近期钱粮调配的普通文书副本(她借口需要了解山寨情况以便更好“扮演”潘金莲),这足以在必要时,成为“潘金莲”与吴用“密谋”的又一铁证。
她故意绕向靠近后山的方向,那里地形复杂,易于脱身,也便于制造“赃物”。
武松紧随其后,眼看她就要再次潜入后山禁地范围,他再也按捺不住,正欲现身将其擒下,问个明白!
突然,斜刺里传来一声低喝:“谁在那里?!”
紧接着,几支灯笼闪现出来,戴宗带着一队巡逻士卒出现在小径尽头!火光瞬间照亮了潘小荷那张与潘金莲无二的脸,也照亮了她脸上恰到好处的“惊慌”!
“潘娘子?!”戴宗吃了一惊,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又看向她身后幽暗的树林,“你怎会在此?还是这副打扮?”
潘小荷瞬间戏精附体,身体微颤,眼中涌出泪水(她早已备好了催泪的药粉),指着武松藏身的方向,声音凄婉欲绝:“戴……戴宗头领!救我!是……是武松!他……他逼我来此,说要与我……与我在此私会,还……还让我偷了军师的文书给他!我不从,他就要用强!”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不仅让戴宗等人目瞪口呆,更是让刚从藏身处显出身形的武松,如遭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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