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那晚发给池骋的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一夜过去,没有激起半点回音。
她也不急,照常起床,给眼睛还肿着的吴所畏做了份简单的早餐,绝口不提昨晚的事,只聊些轻松的话题,比如面料展的见闻,或者新开的甜品店。
吴所畏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但眼底还是有些不安和忐忑。他几次拿起手机想看,又强迫自己放下。
“别看了,”凌玥把煎蛋推到他面前,“该来的总会来。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应对。”
吴所畏点点头,小口吃着早餐,食不知味。
上午,凌玥把他按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自己则在旁边的工作台画图,营造一种若无其事的日常氛围。直到下午,门铃再次被按响。
这一次,门外站着的是池骋。
他依旧是一身笔挺西装,像是刚从公司过来,脸色冷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深不见底。他看了一眼来开门的凌玥,目光便越过她,直接投向屋内沙发上瞬间坐直了身体的吴所畏。
“跟我回去。”池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是命令式的语气。
吴所畏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凌玥。
凌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这态度?来要人还是来结仇的?
她挡在门口,没让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略带疏离的微笑:“池骋哥,进来坐坐?所畏还没吃午饭呢。”她故意扭曲了时间。
池骋的视线终于落回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压迫感:“凌玥,这不关你的事。”
“所畏是我的朋友,他心情不好来找我,现在在我家,这就关我的事。”凌玥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寸步不让,“池骋哥,你要是想带他走,至少得让我知道,他回去之后会不会再受委屈吧?”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点不客气。池骋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锐利得像刀:“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凌玥笑了笑,“先进来喝杯茶?站在门口让邻居看了,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呢。”
她侧身让开通道,姿态从容,仿佛只是邀请一位普通朋友。
池骋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来。强大的气场让客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吴所畏紧张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
凌玥给池骋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很自然地在单人沙发坐下,把双人沙发留给那对闹别扭的情侣。
池骋没坐,也没看那杯水,只是看着吴所畏:“昨晚的事,是我语气重了。”
这道歉,硬邦邦的,毫无诚意,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命令:我道歉了,你该跟我回去了。
吴所畏嘴唇动了动,没说话,眼圈却又有点红。
凌玥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池骋哥,你生气,真的是因为所畏多管了郭城宇的闲事吗?”
池骋猛地转头看她,眼神冰冷:“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凌玥放下茶杯,抬起头,目光平静地回视他,“你可能都没意识到,你真正恼火的,是所畏的注意力放在了别人身上,哪怕那个‘别人’是你多年的好友。你感觉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哪怕只是一点点苗头,也足以让你失控。对吧?”
这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池骋层层包裹的内心。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下颌绷得更紧,眼神里翻滚着被看穿后的惊怒和戾气。
吴所畏也惊呆了,看看凌玥,又看看池骋。
“凌玥,”池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注意你的分寸。”
“我很注意分寸,”凌玥毫不退缩,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在帮我的朋友理清问题所在。所畏有错,错在方法不当,场合不对。但池骋哥,你的错误在于,你混淆了‘占有’和‘在乎’的区别,并且用了最伤人的方式来表达你的不安。”
她站起身,走到吴所畏身边,轻轻推了他一下:“所畏,你自己跟他说。把你的委屈,你的难过,你听到那些话时的感受,明明白白告诉他。别怕。”
吴所畏被推到了池骋面前,看着池骋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色,本能地害怕,但身后凌玥鼓励的目光又给了他一丝勇气。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凌玥昨晚和刚才的话,磕磕绊绊地开口:“池骋……我……我知道我可能多事了……但我真的没有恶意……你说我没资格……我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
他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但却努力地看着池骋的眼睛,没有躲闪。
池骋看着眼前眼泪汪汪、却鼓足勇气控诉他的吴所畏,再听着凌玥那些剥皮拆骨、直戳要害的话,胸中的怒火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竟奇异地慢慢沉淀下来。
他并不是不明白自己反应过度,只是习惯性地用强硬的姿态来掩盖一切失控的可能。而凌玥,这个看似总是带着慵懒笑意、人畜无害的女人,却一次又一次地撕开他的伪装,把他最不想面对的东西摊开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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