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火》剧组转战城外,拍摄为期三天的野外作战戏份。脱离了熟悉的摄影棚和横店规整的街道,置身于真正的荒郊野岭,连空气都带着草木原始的气息和夜晚的寒凉。
白天的拍摄艰苦而充实。黄景瑜和凌玥都有大量的野外奔跑、潜伏和战术动作戏。在开阔的自然环境下,他那种充满野性的力量感仿佛找到了归宿,动作更加大开大合。而凌玥的灵巧与坚韧也在这种环境中被放大,她像林间的精灵,穿梭于灌木岩石之间,悄无声息。
他们之间的配合愈发默契,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手势,便能读懂彼此的意图。那种因绝对信任而生的流畅感,让导演都连连称赞。但在这种专业的表象之下,那根紧绷的弦,并未松弛。
夜晚,为了营造氛围和给演员找状态,剧组在营地空地燃起了篝火。火光跳跃,映照着周围疲惫却兴奋的脸庞。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玩一些简单的游戏,试图驱散野外的孤寂与寒冷。
黄景瑜和几个武行兄弟坐在一起,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偶尔喝一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过跃动的火焰,落在对面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凌玥没有凑到热闹的中心,她独自坐在稍远些的一截枯木上,身上裹着一件剧组发的军绿色大衣,更显得她身形纤细。她微微仰着头,望着没有城市光污染、显得格外璀璨辽阔的星空,侧脸在火光与星光的交织下,勾勒出一种静谧而遥远的美感。仿佛她不属于这片喧嚣,而是从那片星空坠落下来的。
黄景瑜看着这样的她,心里那点烦躁又冒了出来。他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即使他们白天默契得像一个人,但到了夜晚,她总是这样,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他触摸不到的世界里。
这时,一个负责道具的年轻小伙,带着几分腼腆和欣赏,拿着一罐热咖啡走到凌玥身边坐下,笑着和她搭话。距离有些远,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看到那小伙脸上热情的笑容,和凌玥礼貌而疏离的回应。
黄景瑜捏着啤酒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铝制罐身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身边的武行兄弟还在大声说笑,但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团湿透的棉花,闷得他喘不过气。那小子靠得太近了!笑得那么碍眼!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到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瑜哥,干嘛去?”
黄景瑜没理会,沉着脸,迈着长腿,几步就跨过篝火,走到了凌玥和那道具小伙面前。
他的身影高大,骤然投下的阴影将坐着的两人完全覆盖,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道具小伙看到是他,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景瑜老师……”
黄景瑜没看他,目光直直地落在凌玥脸上,声音硬邦邦的,听不出情绪:“李哥找你,说明天那场坠崖的威亚戏,细节还要再碰一下。”
这是实话,李哥确实提过。但时间并非现在,而是明天早上。
凌玥抬起头,星光落进她的眼底,明灭不定。她看着黄景瑜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暗潮汹涌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
那眼神,像是在质问她,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几秒的沉默,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黄景瑜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那点故作平静的表情时,凌玥缓缓站起身,将军大衣往下拉了拉,对那道具小伙微微颔首:“我先过去了。”
然后,她转向黄景瑜,语气平淡无波:“走吧。”
她率先朝着李哥帐篷的方向走去,步伐从容。
黄景瑜立刻跟上,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头守护着所有物的雄狮,隔绝了身后所有可能的窥探。
走出去一段距离,远离了篝火的喧嚣和人群,只剩下风声和脚踩在枯枝上的轻微声响。
凌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尊莹白的玉雕。
“李哥的帐篷,在另一边。”她平静地指出,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黄景瑜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僵在原地。谎言被如此轻易地戳穿,让他瞬间狼狈不堪,耳根迅速窜红,幸好夜色做了遮掩。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凌玥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嘲笑他的拙劣借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慌乱、窘迫,以及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滚烫的情感。
她的目光像月光,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照进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过了许久,她才极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几乎融在风里:“晚上风大,少喝点酒。”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朝着自己帐篷的方向走去,这一次,没有回头。
黄景瑜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帐篷的阴影里,心脏像是被那只纤细的手轻轻攥住,不疼,却酸胀得厉害。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拙劣的谎言,知道他莫名的怒火,知道他可笑的占有欲。
可她什么都没说破,只是给了他一句听不出情绪的“关心”。
这比任何直接的质问或拒绝,都更让他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篝火的方向依旧传来隐隐的喧闹,星空依旧璀璨无声。
而他站在明暗的交界处,感觉自己像个迷路的孩子,唯一的指引,是那道已然消失的清冷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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