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的阳光突然透过冰馆穹顶的缝隙,在冰台上投下一道菱形的光斑,刚好落在姜稚脚边。她低头看了眼那片光,又抬眼望向台下——第一排的陆宴州正举着手机,镜头稳稳对着她,屏幕反射的光映在他眼底;贺星灼手里的笔记本停在半空,笔尖悬着,显然在认真听她说话。背后的情绪灯墙依旧是纯粹的白色,腕带传来的微凉触感,像在提醒她“此刻很稳”。
“大家好,我是姜稚。”她又重复了一遍开场白,这次声音里多了点笑意,“刚才后台技术人员说,现在全球有3200万人在看直播——这个数字让我想起第一次去梯田镇时,看到的香菇棚数量,刚好也是320个。那是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被看见’原来能连接这么多人。但在这之前,我其实很怕这种‘被看见’,怕自己说不好,怕自己的紧张被放大,更怕辜负别人的期待。”
冰台脚下的透明屏幕上,一条来自梯田镇的弹幕慢慢飘过:“姜稚姐!我是合作社的小王,李叔在旁边看直播呢!” 姜稚看到这条弹幕,眼睛亮了亮,顺势拉开第一个故事的序幕:
“第一个故事,就从梯田镇的320个香菇棚说起。三年前我做农产品电商,第一次去收香菇时,带了3万块现金,装在黑色的帆布包里,沉甸甸的。那天清晨下着雾,山路很滑,我跟着合作社的人走到香菇棚时,十几个农民已经在棚外等着了。他们大多穿着深蓝色的旧外套,裤脚沾着泥,手里攥着竹篮,里面是刚摘的新鲜香菇,伞盖上还挂着水珠。”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外套口袋——那里还放着一张塑封好的旧纸条,是当年李叔写给她的。“我当时特别紧张,不敢跟他们对视,怕自己说错话。合作社的人帮我清点香菇重量时,我就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反复演练‘按合同价付款’这句话,可等真正要递钱时,还是卡壳了。最后是李叔先开的口,他说‘姑娘,天冷,先喝碗热茶’,然后把一个搪瓷杯递到我手里,杯子还带着体温,茶是炒过的野茶,有点涩,却很暖。”
“那天我收完香菇,没跟任何人说‘谢谢’,只是把钱一张张数好,塞进他们递来的塑料袋里,然后转身就走。回去的路上,助理跟我说,有个老奶奶偷偷往我包里塞了一袋晒干的香菇脚,说‘炖肉香’。我当时没敢回头,直到晚上回到民宿,才打开那个塑料袋——里面除了香菇脚,还有一张纸条,是李叔写的,字歪歪扭扭:‘姑娘,你给的钱比合同多了200,我们香菇卖得好,不用多给。下次来,我带你看最早开的那批香菇。’”
姜稚把那张塑封的纸条从口袋里拿出来,举到聚光灯下。纸条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被水浸过,有些模糊,却能清晰看到末尾画的小香菇。“我拿着这张纸条,突然觉得很愧疚。我一直以为‘不说话’是保护自己的方式,却忘了别人可能在期待一句简单的‘谢谢’,期待一个真诚的眼神。后来我改了收香菇的方式:每次去之前,都会让无人机飞得低一点,拍下每个香菇棚的样子,做成小视频发给他们,告诉他们‘你们种的香菇长得很好’;付钱时,会把现金放进厚一点的牛皮信封,在信封上写清楚‘XX斤香菇,XX元’,再附上一句‘谢谢辛苦种植’;遇到年纪大的农民,还会让助理帮忙把钱换成零钱,方便他们存放。”
“有次我又去梯田镇,李叔拉着我去看他的香菇棚,说‘姑娘,你看这香菇,比去年大了一圈’。那天他还教我怎么分辨香菇的好坏,怎么判断菌棒的湿度。临走时,他塞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香菇,他说‘这是最好的一批,给你留的’。我接过布包,终于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李叔,辛苦您了’。他当时笑得特别开心,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说到这里,冰台侧屏突然切到梯田镇的实时画面:李叔坐在合作社的院子里,手里拿着那个搪瓷杯,对着镜头挥手,旁边的小王举着一张牛皮信封,上面“谢谢辛苦种植”几个字格外醒目。台下响起一阵轻柔的掌声,弹幕里刷起了“原来真诚比语言更重要”“这才是最好的交易”,情绪灯墙的白色里,悄悄掺了点淡粉——心率升到了105,却不是紧张,是温暖。
姜稚喝了口水,调整了一下骨导麦克风,目光转向背后灯墙上的“Silent Garden”照片——照片里的番茄苗绿油油的,正顺着支架往上爬。“第二个故事,发生在火星模拟舱的沙尘暴里。那是训练的第二十二天,早上我还在种植舱给番茄苗浇水,中午模拟系统就突然报警,红色的沙尘从通风口灌进来,不到三分钟,整个舱外就变成了红色的雾,能见度不到一米。”
她的声音稍微沉了些,像是又感受到了当时的窒息感:“我当时正在户外收集太阳能板,离舱门还有50米。风沙打在防风镜上,噼啪作响,耳机里传来队友焦急的喊声,可没过多久,通讯就断了——我成了孤身一人,在红色的沙尘里,连方向都分不清。工具包的肩带断了,太阳能板滑落在地上,我蹲下来想去捡,却被风沙吹得差点摔倒,脸贴在冰冷的舱壁上,突然就想放弃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