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早晨,天刚蒙蒙亮时,薄雾还像层纱似的笼着镇上的早市。风里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凉丝丝的,不像夏天那样黏腻,倒让人觉得清爽。早市口的老槐树叶子开始泛黄,几片碎叶被风吹得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路上,被早起赶市的人踩在脚下,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
陈清清拎着个蓝布袋子走出小卖部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她穿了件浅灰色的确良褂子,领口还绣着朵小小的白兰花 —— 是去年路修源托人从市里捎来的布料,她自己缝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细白的手腕。袋子是她娘生前用的,蓝粗布面,边缘缝着圈旧布条,已经用了好些年,却洗得干干净净,连个补丁都没有。
早市上已经热闹起来了。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卖菜的大妈蹲在地上,面前摆着水灵的青菜、带泥的萝卜,菜叶上还沾着晨露,用稻草捆得整整齐齐,嗓门洪亮地吆喝:“刚拔的青菜!二分五一斤!” 卖豆腐的大爷推着辆小木车,车上的铁皮桶冒着热气,掀开盖子就能闻到浓郁的豆香,他手里敲着块木头梆子,“咚、咚” 的声响在早市里传得老远。
陈清清原本是来买萝卜和白菜的 —— 昨天路修源说想吃萝卜丝炒肉,她想着早市的菜新鲜,特意早起了半个时辰。可刚走到早市中段,一股清甜的果香就飘进了鼻子里,像带着钩子似的,把她的脚步勾住了。
顺着香味望去,是个卖苹果的摊位。摊位前围满了人,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拿着个苹果,正给围着的人展示:“自家果园摘的红富士!刚下树的,你看这颜色,红得透亮,咬一口甜掉牙!” 他手里的苹果红彤彤的,表皮还带着层薄薄的白霜,像裹了层糖,个个饱满,比拳头还大,放在竹筐里,堆得像座小山,果香就是从这竹筐里飘出来的,甜丝丝的,勾得人忍不住咽口水。
陈清清挤进去,伸手摸了摸苹果,表皮光滑,还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是刚从冷库里取出来的。“大爷,这苹果怎么卖?” 她问,声音里带着点期待。
“八分钱一斤!” 大爷笑着说,“你要是多买点,算你七分!自家种的,没打农药,给孩子吃、自己吃都放心。”
陈清清心里一动 —— 她突然想起路修源喜欢吃苹果,还喜欢用苹果酱配馒头吃。上次路修源从部队回来,她买了罐供销社的苹果酱,路修源吃馒头时蘸了点,说 “太甜了,糖放得太多,吃着腻”。当时她就记在心里,想着要是自己做,肯定少放点糖,让路修源吃得舒服。现在看着这新鲜的苹果,刚好能做苹果酱。
“大爷,给我称十斤!” 陈清清说,语气很干脆。她想着十斤苹果能做不少酱,路修源能吃好久,说不定还能给部队的战士们尝尝。
大爷高兴地应着,拿起杆秤,往竹筐里捞了十几个苹果,放在秤盘里。“你看,这苹果多好,个个都没坏的。” 他一边说,一边移动秤砣,“刚好十斤,算你七毛!”
陈清清付了钱,把苹果装进蓝布袋子里。袋子一下子就沉了,拎在手里,胳膊都有点坠得慌。她拎着袋子往回走,一路上胳膊换了好几次,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走到小卖部时,胳膊都有点酸了,额角还渗出了点细汗。
她刚把苹果放在店里的木桌上,就听见店门 “吱呀” 一声响 —— 路修源回来了。他早上在部队出完操,特意提前回来,想帮陈清清看会儿店,让她歇会儿。他穿着军绿色的短袖,肩上挎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包上印着 “为人民服务” 的红色字样,额角还带着点训练时的汗,头发贴在脸颊上,却笑得很精神。
“买这么多苹果干什么?” 路修源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摆着的蓝布袋子,袋子鼓鼓囊囊的,露出几个红彤彤的苹果,忍不住走过去,拿起一个闻了闻,果香扑鼻,“这苹果真香,哪儿买的?”
“早市上买的,自家果园种的,新鲜得很。” 陈清清笑着拿起一个苹果,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水珠,“想给你做苹果酱,你不是喜欢用苹果酱配馒头吗?外面买的太甜了,我给你做的少放点糖,吃着健康,还不腻。” 她说着,就转身想去后厨拿水果刀,准备洗苹果。
路修源赶紧拦住她,伸手把她按在柜台后的木椅上:“你坐着歇会儿,胳膊都酸了吧?我来洗。” 他看见陈清清的胳膊微微泛红,知道是拎苹果拎的,心里有点疼。他拿起蓝布袋子,往后厨走,还回头叮嘱:“你别乱动,歇会儿,我洗好就给你削个苹果吃。”
陈清清坐在椅子上,看着路修源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路修源疼她,不管什么事,都怕她累着,哪怕是洗苹果这种小事,也不肯让她动手。
后厨的水龙头下,路修源把苹果一个个从袋子里拿出来,放进一个搪瓷盆里。盆是浅蓝色的,上面印着朵荷花,是去年供销社发的,平时用来洗菜、洗水果。他打开水龙头,水流细细的,刚好能没过苹果。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把软毛刷 —— 是陈清清特意买的,用来洗水果和蔬菜,怕硬毛刷把表皮刷坏。他拿着软毛刷,一个个地刷着苹果表面的泥土,动作认真得像在对待宝贝,连苹果蒂旁边的缝隙都刷得干干净净,生怕有一点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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