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大图书馆三楼的社科区,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在苏晚星摊开的笔记本上投下斜斜的光斑。页面上 “乡村文化调研样本统计” 表格里,“老年农户非遗认知” 一栏仍空着三分之一,红色水笔标注的 “样本缺口” 像道刺眼的痕 —— 这是她读研初期遇到的第一个坎,乡村文化研究课题需要至少 20 份不同年龄段农户的口述样本,可目前收集到的 14 份里,60 岁以上老人的故事只有 3 份,远不够支撑论文的 “代际传承差异” 分析。
“又在愁样本的事?” 陆知衍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手里拎着两个保温袋,一个装着苏晚星爱吃的红豆粥,另一个鼓鼓囊囊,装着绿源农场的最新资料。他走到桌旁,把粥推到她面前,指尖碰了碰笔记本上的空白处,“早上老陈发消息说,村里的李大爷昨天还念叨你,说想跟你聊聊年轻时编麦秆画的事,要不要周末去农场一趟?”
苏晚星抬头时,眼底的疲惫瞬间亮了亮。她攥着笔的手松了松,指节因用力过度留下的红痕慢慢消退:“真的吗?李大爷愿意说?之前我找他聊,他总说‘老手艺不值一提’,不肯多讲。” 陆知衍坐在她身边,翻开农场资料里的照片 —— 李大爷站在麦秆堆旁,手里举着一幅半完成的麦秆画,画面是金黄的麦田,“老陈说,你上次帮他孙女改的作文里写了麦秆编织,李大爷看了特别感动,说‘原来年轻人也在乎这些老东西’。”
这句话像颗石子,砸开了苏晚星的迷茫。她想起上个月去农场,李大爷蹲在田埂上拾麦秆,指尖灵巧地折出简单的麦穗纹,却在她提起 “传承” 时别过脸,说 “现在的娃谁还学这个”。原来不是不愿说,是怕自己的故事没人听。“那我们周末就去!” 她立刻拿出笔,在笔记本上补充 “李大爷:麦秆画传承故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比刚才顺畅了许多。
陆知衍看着她重新振作的样子,嘴角弯了弯,从资料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 是张叔整理的 “绿源农场非遗手艺人名单”,上面记着每位老人的手艺、年龄,还有 “愿意分享” 的标注:“我跟张叔一起整理的,除了李大爷,还有会编草席的王奶奶、会做面塑的刘爷爷,他们都愿意跟你聊聊,只要你不嫌弃他们话多。”
苏晚星接过名单,指尖拂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心里暖得发疼。这些老人的手艺,是乡村文化的根,可如果没人记录,迟早会被遗忘。她突然想起刘教授说的 “科研不是坐在图书馆里编数据,是要走进田野,听真实的声音”,之前总想着从文献里找案例,却忘了最鲜活的样本,就在离她不远的农场里。
周五傍晚,两人提前下班(陆知衍上午在农场调试传感器,苏晚星则在学校整理已有的调研笔记),骑着电动车往农场赶。刚到蓝色围栏外,就看到老陈举着铁锹在路口等,身后跟着李大爷 ——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拎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他几十年前编的麦秆画,画框边缘已经磨损,却依旧能看出金黄的麦田、忙碌的农民,满是乡村的烟火气。
“晚星丫头,俺把俺的‘宝贝’都带来了!” 李大爷把木盒放在田埂上的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张是俺 20 岁时编的,那时候俺们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编麦秆画,过年时互相送,比送年画还热闹。” 苏晚星赶紧打开录音笔,指尖轻轻按下录制键,生怕错过一个字。陆知衍则在旁边帮忙拍照,从不同角度拍下麦秆画的细节,说 “可以放进你的论文附录,让评审老师看到真实的非遗实物”。
李大爷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他说 “编麦秆画要选霜降后的硬麦秆,泡三天三夜再晒透”,说 “最复杂的‘百鸟朝凤’要编半个月,眼睛都要看花”,还说 “现在村里只有三个老人会编,年轻人嫌费时间,宁愿去镇上打工”。说到最后,老人的声音有些发颤:“俺总怕等俺们走了,这手艺就没了,多亏你愿意听俺说这些。”
苏晚星的眼眶有些发红,她握住李大爷的手:“大爷,您放心,我会把您的故事写进论文里,还会整理成小册子,让更多人知道麦秆画的好。以后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在农场办个麦秆画课堂,让村里的娃也学学。” 李大爷听了,眼睛瞬间亮了,连连点头:“好!好!要是真能办课堂,俺第一个来教!”
第二天,苏晚星又陆续采访了会编草席的王奶奶、做面塑的刘爷爷。王奶奶教她编简单的草席纹路,说 “草席要编得密才耐用,就像过日子要踏实才长久”;刘爷爷则用面团捏出小小的麦田和农民,说 “这些面塑是俺给孙子编故事用的,现在也能给你当素材”。陆知衍全程陪着她,帮她记录、拍照,偶尔还会帮老人们搬凳子、递茶水,像个细心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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