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铆…钉…”
那声从呛血面罩下挤出的、嘶哑破碎到极致的低吼,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嗥叫,在充斥着尖锐警报和抢救指令的ICU里微弱地回荡了一下,随即被更狂暴的声浪吞没。
“呃…啊——!”
尚云起的身体在抢救台上猛地一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强行弯折的钢筋!那只唯一完好的右手,死死抠住左肩断口处厚厚纱布的边缘,指关节因为极致的用力而扭曲变形,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指甲深深陷入绷带纤维,几乎要将那层白色的屏障连同下面的血肉一同撕开!左肩深处,那个冰冷坚硬的“点”,在狂暴的胸外按压和心电除颤的反复冲击下,
如同烧红的烙铁,精准地、残酷地将一波波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狠狠凿入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这剧痛不再是弥漫的背景噪音!它是具象的!是尖锐的!是被那枚深埋的“铆钉”赋予了最具体形态的刑具!
它疯狂地鞭挞着残存的意志,将陈处冰冷的算计、张护士长伸出的手、母亲签下的放弃书、刘金牙的“补偿”、宏达的废墟、西港仓库的隐患…
所有被强行灌入的残酷现实和巨大阴影,统统点燃!引爆!
“嘀嘀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的报警声拔高到刺穿耳膜的极限!屏幕上那条代表心率的绿色轨迹,不再是垂死的细碎波动,
而是如同注入了狂暴电流的疯兽,疯狂地向上窜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癫狂的振幅!每一次剧烈的起伏,都伴随着左肩深处那枚冰冷铆钉更尖锐的刺痛!
“血压回升!140/90!”
“脉氧98%!稳定了!”
“自主心律!窦性!频率120!虽然紊乱,但有力!”住院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惊悸,
“老天…这…这是怎么回事?!”
狂暴的生命力如同失控的洪流,在尚云起残破的躯壳里横冲直撞!
身体的剧烈反应甚至短暂地挣脱了强效镇静剂的束缚!
他被呼吸面罩覆盖的眼皮,在呛咳和窒息带来的生理性泪水中,极其艰难地、却异常执拗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布满蛛网状血丝的眼球,在剧痛和药物迷雾中艰难地转动。视野模糊,晃动,如同浸在血水里。
惨白的天花板光晕,晃动的仪器光影,医护人员戴着口罩、充满震惊的脸…一切都扭曲变形。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扭曲的视野边缘!
那张旧木板!那张放置着无数文件、沾着他鲜血的图纸的旧木板!在晃动模糊的视野中,无比突兀地、清晰地凸显出来!
木板最上层,那张被他用染血手指狠狠画下红圈、指认了西港仓库B-12节点的图纸副本!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边缘被他的血迹染得暗红模糊。
就在这张图纸旁边!
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一只属于刚刚被主任呵斥、仓惶退出病房的“张护士长”的手!
此刻,这只手正极其隐蔽地、快如闪电地再次伸向图纸!目标明确——不是调整输液管,不是检查仪器,就是那张染血的图纸!那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阴冷的狠厉!
她要毁掉它!就在现在!就在这混乱的抢救中!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濒死的伤员身上!
“图…纸…!!!”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破碎、仿佛用灵魂最后一丝力量榨出的嘶吼,强行冲破了面罩和剧痛的双重封锁!
尚云起那只抠住左肩绷带的右手,猛地松开!带着一种不顾一切、同归于尽般的狂暴力量,狠狠地、痉挛般地砸向那只伸向图纸的手!
动作僵硬而扭曲,毫无准头!他的拳头没有砸中目标,反而重重地砸在了木板边缘!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木板剧烈晃动,上面的文件哗啦作响!那只伸向图纸的手如同受惊的毒蛇,瞬间缩了回去,消失在混乱的人影之后!
“呃…嗬…嗬…”力量彻底耗尽。身体如同被抽去所有骨头的破麻袋,重重地摔回病床。
剧烈的呛咳再次淹没了他,鲜血从面罩边缘汩汩涌出。那只刚刚砸向木板的手,无力地垂落,手背上崩裂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撕裂得更深,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砸开一朵朵小小的、刺目的红梅。
但他的眼睛!那双刚刚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呛咳的泪水和模糊的视野中,依旧死死地、执拗地瞪着木板的方向!
瞪着那张染血的图纸!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被剧痛和狂怒淬炼到极致的、冰冷的、如同燃烧余烬般的凶戾和警告!仿佛在无声地嘶吼:
动它!试试!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而短暂的爆发,如同投入沸油锅的冰水,让整个抢救现场瞬间死寂了一瞬!
所有医护人员的动作都停滞了刹那,震惊地看着病床上那个刚刚还在死亡线上挣扎、此刻却爆发出如此骇人意志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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